有美國軍備的塔利班,為何仍執迷自殺式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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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 6 月塔利班對阿富汗國會大樓進行自殺式襲擊,事後安全部隊檢查現場的汽車遺骸。 圖片來源:Haroon Sabawoon/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

塔利班今年重奪阿富汗政權,還在美軍手上取得先進軍備,卻未有放棄玉石俱焚的自殺式攻擊,不但電視廣播死士兵團巡遊,又試圖用數千名死士威懾鄰國,恐襲規模或更勝從前。有國際關係專家分析,背後或牽涉塔利班派系鬥爭,還關乎一套迷戀暴力的信仰。

塔利班回朝不久,曾經舉行死士兵團巡遊,展示綁有炸彈的背心、自殺式汽車炸彈、製作簡便爆炸裝置 IED 的黃色塑膠罐等,片段配上讚美炸藥和烈士的歌謠,在國家電視台播放。時至 10 月,阿富汗與鄰國塔吉克關係緊張,塔利班竟然在邊境部署 3,000 名死士威嚇塔吉克。

另一邊廂,塔利班亦公開悼念喀布爾洲際酒店(Hotel Inter-Continental Kabul)恐襲死士,領導武裝派系「哈卡尼網絡」(Haqqani Network)的內政部長哈卡尼(Sirajuddin Haqqani)向烈士家屬發表演說,「恭賀」其家人為真主奉獻,並贈送他們衣服、現金和承諾分配土地。

從造反的武裝組織變成執政組織,塔利班理應要重建和穩定政治秩序,以制度維繫自身利益。按此邏輯,繼續推崇自殺式襲擊並不合理,不但破壞政治穩定,政府還要自行清理襲擊後的爛攤子。紐約聖勞倫斯大學國際關係客席助理教授 Atal Ahmadzai 卻在「外交政策」雜誌文章指出,我們必須回顧塔利班的歷史,才會明白推崇自殺式襲擊的戰略和社會因素。

一場以暴力改造社會的陰謀

首先,自殺式襲擊是塔利班既有軍事體制一部分,維持死士兵團運作,保證源源不絕的「兵源」,可應對國內外不時之需。舉例來說,在美軍撤離時策動喀布爾機場恐襲的伊斯蘭國呼羅珊省(ISIS-K),仍然是塔利班潛在競爭對手,塔利班亦可以為國外的其他極端組織供應死士。

其次,高調宣傳自殺式襲擊,可能牽涉塔利班執政後的派系鬥爭。隨著美軍撤走、親美政權倒台,塔利班頓時喪失凝聚不同派系的共同敵人,如何瓜分政治權力反而成問題。有跡象顯示,為塔利班策動數百次自殺式恐襲的「哈卡尼網絡」,正透過死士巡遊展示武裝實力,威懾其他競爭對手,疑向坎大哈為中心的塔利班領導層討價還價。

更重要的是,有別於正常的政治邏輯,塔利班確實並不怎麼追求穩定秩序,他們傾向相信生活過於安逸,終究會令人民喪失鬥志,因此他們不怕恐襲帶來不穩,甚至推崇自殺式襲擊以企圖改造社會心理。從文獻研究可知,塔利班肆意將暴力社會化,令暴力成為生活常態,是其能夠不斷鼓動成員充當死士的基礎之一。

塔利班自 2003 年起用死士後,迅速成為全球策動最多自殺式襲擊的武裝組織。塔利班遊說隨眾犧牲,主要依靠兩套論述:其一是鼓勵成員「尋求殉道」(Istish-haadi),其二是把現世生命描繪得虛幻,把死後世界描繪成永恆和真實。

19 世紀西方軍事經典「戰爭論」(On War)曾經寫道,戰爭作為有組織的政治暴力,既要有熱情驅使士兵行使暴力,同時要理性以抑制對暴力的熱情 —— 暴力終究只是達至理性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塔利班卻違反上述政治邏輯,他們是執迷暴力而抑制理性,暴力不是手段而反成為目的本身。

不過 Ahmadzai 同時提醒,這種「視死如歸」的暴力信仰,過去一直局限於塔利班群體內部,備受阿富汗主流社會排擠,平民百姓生活依然入世,使得城市曾經展現出文化活力。隨著塔利班執掌公權力,肆意向人民灌輸暴力信仰,試圖改造阿富汗社會,作者認為國際社會不應袖手旁觀,而應當追究塔利班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