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怪獸種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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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tra 7 中出場的「蘇碧努星人」於 70 年代被指責歧視核災民,結果圓谷抽起有關集數;圖為劇照。

人有人那媽生,妖有妖那媽生。怪獸雖然未必有媽生,但怎說也有個出生地。在日本的特攝中,怪獸的出身都是有既定模式的,而且或多或少反映著當時的社會價值及時代變遷。因為奇形怪狀的生物通常都不太討好,順著今天要清算過去歧視的潮流,或者某天會輪到這些怪獸們,其中某些更是早就被消失。

基於二戰投在日本的核彈的衝擊力,初期特攝怪獸與怪人的誕生秘史都離不開輻射。反正就很方便,要變大變色還是變形,總之交給看不見的輻射就行,完全不需要另外解釋。哥斯拉算是最有名的例子,「水爆怪獸」是個早寫在首映海報上的名號。雖然輻射是個方便的標籤,但不是所有怪獸都順風順水的。

Ultra 7(ウルトラセブン)第 12 話「來自外星的愛」中出場的「蘇碧努星人」(スペル星人),因為設定上是被輻射照過,所以導致皮膚乾燥和血管浮現。初時播出甚至重播也無異樣,直到 70 年代才有人指責是歧視核災民。結果圓谷抽起有關集數,從此沒有在電視上播出過,連發行影碟及網上串流也會跳過該集。所以現在市場上所流通的 Ultra 7 全集影碟,事實上都不是全集。

除了輻射變異外,怪獸也經常來自域外之地,大巨獸加波就來自奧帕利斯契島;圖為「大巨獸加波」宣傳海報。

除了輻射變異外,怪獸也經常來自域外之地,所謂「域外之地」通常有三個 —— 字宙、水底及南方。宇宙和水底應該不用多解釋,即使對今天的我們來說仍是未知的世界。至於「南方」,明明日本是個四面環海的島國,但許多 6、70 年代的怪獸都是南海小島的同鄉。當中包括「摩斯拉系列」(モスラ)的英凡島、「大巨獸加波」(大巨獣ガッパ)的奧帕利斯契島、還有 Ultra Q 第 23 集「南海之怒」(南海の怒り)的剛帕斯島。「哥斯拉系列」中,除了無數從南北上的怪獸,連哥斯拉自己也是南方「大戶島」出身。「摩斯拉」系列中,用來召喚巨蛾摩斯拉的「摩斯拉之歌」更是直接用印尼語填詞。

今天回顧,我們很容易就可以對當年日本影視產業的「東方主義視覺」作出批判:6、70 年代日本經濟起飛,社會經歷高速現代化,東南亞的後進國被當成化外之地。在經濟強國日本的異國凝視下,「南方」就成為怪獸們的來源。如果要徹底地政治正確,今天或者可以提出將這些怪獸全部「打倒」,如同蘇碧努星人一樣,就當牠們從來沒有存在過。將這些怪獸消滅,就可以消除日本內的歧視問題。

然而印尼人有因為摩斯拉而感到被矮化嗎?核災民有因為禁止蘇碧努星人而沒有被歧視嗎?還是因為其他結構性的社會原因,問題仍然持續?當去除所有時代和社會脈絡,滿足於這些表象式的解構,我們將發現歧視無處不在,也會將消滅過去當成消除歧視的功績。結果是消滅了過去,也失去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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