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以紋身展露個性,或記念重要的人事,假如用上外語紋身,似乎加添一筆文化色彩。但若本身不熟悉外國文化或外語的含意、用法,隨時弄巧反拙,甚至在世界的另一端惹來無盡訕笑。美國楊百翰大學亞洲及近東語言系助理教授 Kevin Blankinship 於「大西洋」撰文,解釋選擇外語紋身從何而來,以及值得注意的地方。
Blankinship 憶述,一次他的瑜伽教練展示前臂上的紋身。但身為阿拉伯語教授的 Blankinship,卻未能看出紋身的語言是阿拉伯語。教練強調:「這是『سلام(Salaam)』,阿拉伯語的『和平』。」Blankinship 細看下,終於發現問題。教練臂上確實紋有 4 個阿拉伯字母組成「和平」的紋身,但字母之間斷開,並不連接。而阿拉伯語的書寫必須像英語草書般連緊書寫,否則無法理解。Blankinship 不忍告訴教練,在他的手上的只是塗鴉。
紋身這種修飾身體的行為歷史久遠。最初的紋身用途之一,是作為社會標識(social branding)。如 5,000 年前的古埃及,人們會為奴隸紋身,以便在市場出售奴隸時,將奴隸與非奴隸區分。不過,在 16 世紀到北美及南太平洋探險的歐洲水手身上,紋身又是另一回事。他們與土著共同度過了一定時間後,在身上刻上了外族部落的刺青。這些紋身在水手及外人眼中,無疑是時尚的異國情調,因為在那時代,並非人人可以揚帆出海。
Blankinship 認為,基於類似的原因,近幾個世紀以來,人們一直在藝術、服裝,以至皮膚上使用外語,嘗試令原本平凡的東西,看起來精緻、吸引,取得社會意義。例如文藝復興時期,歐洲藝術作品上加添的「偽阿拉伯語」。雖然這些「阿拉伯語」看似令藝術品生色不少,但亂拼的文字事實上沒有任何含意,只是「美麗的胡言亂語(beautiful gibberish)」。
現時,外語紋身似乎變得普遍。但 Blankinship 指,一些接受紋身的人,缺乏與外來文化有意義及持續的接觸,令外語紋身變成一種空洞的世界主義,把遠方文化視為奢侈品。而非在學習外語,或國外生活後,認真理解當地文化。劍橋大學的古典學者 David Butterfield 便批評:「紋身的獨特性,在不假思索的新鮮感、愚昧主義下消失。」
Blankinship 強調紋身本身有其獨特性,假如完全將外語紋身視為無謂的身體旅遊或文化佔有,便因噎廢食。一個紋身背後,可以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如表達自我、反抗意識、個人或群體身份象徵、文化傳統、紀念,以至一時衝動。甚至可能紀錄人對抗抑鬱、毒癮等「戰鬥」歷程,不應被人貶低。
至於外語紋身本身,Blankinship 表示,雖然並非人人與身上的外語紋身都有著神秘的聯繫,但外語紋身無疑有能力,令人用上全新角度,重新看待原本尋常的一切。他以拉丁語「活在當下(carpe diem)」為例,比起「善用時間(use time wisely)」意義雖然一樣,但卻更為深刻精警。法語「esprit de corps」亦較「團隊精神(team spirit)」更為傳神。外語紋身的有趣之處在於,為已知的事物注入與別不同的注解,令事情變得既精警又神秘。
同時,選擇何種外語亦有技巧。Butterfield 提到過去十年來,拉丁語紋身是潮流所在,但 Blankinship 指出,在今天的西方,阿拉伯語對一些人來說,可能是一種威脅;拉丁語往往代表高尚文化、精英主義。至於職業及興趣是印度瑜珈的教練,選擇一個阿拉伯語紋身,似乎亦捉錯用神。是以選擇外語紋身時,或可考慮該文化與個人喜好、背景是否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