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巴氏:1994(28)——「愛上飛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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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范克廉樓 Canteen 吃完飯,準備離開。

「等校巴?行落山?」健問。

「沒所謂。行去大埔道搭巴士去市中心也可以。」

「巴士好疏,尤其 72A,我試過等大半個鐘。」

「那麼行落去火車站吧。」

行到運動場附近,健問:「有沒有報大 O camp?」

「沒有。」

「我有。」健再說:「其實只去細 O 也都可以。大 O 要去五日四夜,換言之有四晚看不到『鐵膽梁寛』……」「鐵膽梁寛」,李克勤難得做主角的非時裝劇,他演梁寛,演黃飛鴻的是梁家仁。健晚晚追看,甚至錄下來(而且飛走廣告),方便重溫時不會被廣告打斷。

「細 O?哪裡報名?」

「剛才見不到你的學系攤位?」

回想,好像沒有 —— 抑或我根本沒留意?

「不去細 O 有沒有問題?」

「又不算有問題,但去會比較好囉,識同學,師兄師姐又會教你揀科。」

辦入學手續時排我前面的她會不會去細 O?

惟有返回本部。行上山,實在有點吃力,下午過後太陽又有點猛…… 決定過馬路到對面校巴站等車。健繼續行落山,他說他約了 Paul。Paul 入了港大工商管理學系,健說日後比較少機會見到 Paul,要趁開學前,珍惜可以見面和借 AV 的機會。

健入讀生物系。記憶中他曾說過自己最想報讀醫學院,但記憶中的他也曾經這樣說:「無奈我只對婦科有興趣。」不知認真還是說笑。

慶幸他沒有讀醫,沒有機會做醫生 —— 其實我擔心,他會性騷擾護士或病人(或兩者都騷擾)。他最喜愛的 AV 場景,是醫院的診療室;最喜愛的 AV 故事人設,是醫生護士與病人。

等了十五分鐘,總算等到校巴。坐滿人,也站滿人,沒辦法。

來到本部,走到百萬大道,總算找到歷史系的攤位;兩個師兄一個師姐幫我登記了名字,給我一張紙,紙上寫了歷史系迎新營細節,例如集合時間和地點。

「你是新亞書院的嗎?一陣有個 Tour,帶新同學行新亞。有興趣的話,兩點半在新亞校巴站集合。」問我的是那位師姐。

「好呀。」其實完全不想參加,但又實在有需要參加。

兩點廿五分,到達新亞校巴站。兩點半,師姐來到。除了我,還有三個男同學兩名女同學。恕我直言,兩名女同學樣貌都很平凡。當然對方也可能覺得我平凡,甚或醜樣。

那三個男同學,一個一直在笑,一個不斷說話,每一句話都必定有個英文字,而且每逢說到英文字時都特別高音。

最後的一個,沉默,剛才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看書,賈平凹「廢都」。這本小說我一直很想看。

還留意到他用了一張蘇慧倫 3R 相做書籤。

很想跟同學說,我也喜歡蘇慧倫。

即使只看過她一齣戲,買過她一張精選碟。

那齣戲是「只要為你活一天」。去年租 LD 來看,是健租的,他說葉玉卿做主角,看故事簡介有提到黑幫,以為是一齣香艷動作片,但原來是文藝片,節奏頗慢,而真正女主角其實是蘇慧倫。

「嘩個造型好老土。」這是健對蘇慧倫在戲中造型的評價。

看不夠半小時健已經放棄,拿我書櫃的「魁!男塾」來看。

我卻似乎被這個被健形容為老土的台灣女生吸引。在香港,沒有這一類偶像歌手。後來才知道,嚴格來說她不是演員,而是歌手,「我一個人住」就是她唱的。曾想過買收錄了「我一個人住」的專輯「六月的茉莉夢」,但又想,自己似乎還未喜歡她到一個值得付出百多元買她專輯的程度。在韻彙把 CD 拿起,掙扎了一段時間,又放回原位。

直至幾個月前看見她推出了精選碟,剛巧暑期工出了糧,想也不想便買了。

聽了幾次,聽得最多的自然是「我一個人住」,其次是她的出道歌「追得過一切」。其餘的,對我來說,有點悶。或許台灣的流行曲就是這樣。

師姐帶我們先到錢穆圖書館,她簡單介紹了借書的方法、搜尋圖書的系統、放學術期刊的地方(那一刻我完全不知道甚麼是學術期刊),便讓我們自由活動。

那兩個(樣貌平凡的)女同學走在一起;經常笑的同學在翻閱學術期刊,期間一直在笑;每一句說話都夾雜英文單字(而且例必高音)的同學,坐在一個角落,發呆,又或思考。

至於那個用蘇慧倫 3R 相做書籤的沉默同學,站在專放小說的書架前。

我走到他身邊,扮在看書架上的小說;很多作者名字都在我認知範圍以外,唯一一個算做認識的(但只是聽過名字而已),是張恨水。

「我一直想看『廢都』。」這一句自然是跟那同學說的。

他看了我一眼,好似說了句甚麼,只是我完全聽不清楚。

「賈平凹之前還有本『浮躁』。」

「不是讀『粒』,是『娃』。」同學頓了一頓:「他原來的名字是『賈平娃』,『娃娃看天下』那個『娃』。後來把『娃』改成『凹』。」

原來一直把他名字錯讀成賈平「粒」。很廢。

「我也喜歡蘇慧倫。」我認為有轉話題的迫切需要。

他只是點了一下頭。

「最初認識她是透過『只要為你活一天』,後來才買她的碟聽。『我一個人住』自然好聽,出道歌『追得過一切』,其實也很不錯。」

「不只是很不錯,是極好。」

我沒回應,只笑了一下。

「『台北玫瑰』呢?喜不喜歡?」他主動問了我第一個問題,問題中卻出現一個我完全陌生的歌名。

我只買過精選碟「愛上飛鳥的女孩」。記憶中,裡頭沒有收錄一首叫「台北玫瑰」的歌。

「如果不喜歡『台北玫瑰』,根本,談不上喜歡蘇慧倫。」說完,他走到書架的另一面。

後來才知道,「台北玫瑰」收錄在「六月的茉莉夢」—— 當日被我在韻彙拎起,最後卻又放回原位的那張蘇慧倫專輯。蘇慧倫第五張專輯,她跟朱雀文化最後一張合作的專輯。這首「台北玫瑰」,後來有個廣東版「失戀娃娃」,在蘇慧倫被唱片公司安排進軍香港樂壇時的主打。坦白,國語原版好好多,有味道得多。

之後沒再跟那個看「廢都」用蘇慧倫 3R 相做書籤的同學說過半句。一年後,他轉系,轉了去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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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個。怕寫字,但日日寫字。怕見人,但要訪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