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羅紀公園」中的恐龍在沒有人管理的島嶼中活下來,形成獨自的生態,主角們於是感歎:「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Life will find its way out),這成為該電影系列的名句。生命無論如何都會繼續,特殊的環境只意味著特殊的出路,不會改變生命繼續流動的事實。
相似的道理也可以在人類社會找到,被壓抑的群眾總會嘗試尋找另外的出口,形成各種特殊的生態。雖然因為環境壓力使然,那些特殊的生態反應不一定討人歡喜。例如全球的右翼冒起,部分原因是在貧富懸殊下,被遺忘的下層民眾的反抗;也有是因為在激烈變動的社會中,嘗試保全自己及社群的一致性。兩者互為因果,被社會遺忘的人自然沒有充裕應對多變的世界。
如果在民主制度健全的社會,一定的壓力可以透過選票發洩。雖然或會選出右傾的政府,但民主始終潛藏著自我修正的可能性。至於無法以制度消解壓力的社會,大眾則會以各種極端和迂迴的方法發洩。最極端是恐怖襲擊,被忽視的人不惜一切來爭取世間的注意。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會獻出自己的生命,最常見的發洩渠道往往是消費娛樂。
在資本世界,消費是建立主體性和社會連帶感最簡單的方法。付錢觀看一場演唱會,在獲取個人滿足外,也透過集體行動達成儀式感。在建立個人的文化認同外,又創造出文化社群的意識。現代的文化產業又發明出票選的制度,例如偶像團體的選舉,在進行市場調查的同時,讓本來被動的消費者成為能動主體,大幅增加參與感。
因為娛樂選舉是惟一能夠投票的地方,也是惟一一個自己有機會改變結果的地方。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惟有在娛樂世界中的投票,改變偶像們的「命運」。不是說民主制度健康的社會中沒有娛樂選舉,而是政治風氣愈閉塞的地方,娛樂選舉就愈是狂熱。韓國、日本,然後是香港,娛樂是最後的壓力出口。畸形的娛樂產業,往往是源於畸形的社會結構。
許多文化和社會的問題其實都是結構性的問題,而所謂結構性問題最終都是政治問題。在政治制度中無法解決的,最終都會成為詭異無解的社會現象。雖然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但孤島上的恐龍們改變不了被人類複製出來這個事實,只能在畸形的生態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