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傑:「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 突破同志題材的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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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劇照。

看台灣喜劇「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我想起一齣陳年港產笑片「師兄撞鬼」,1990 年的作品,由周星馳與董驃主演。

「師兄撞鬼」說董驃是隻鬼,為報仇找飾演警察的周星馳幫忙,對付毒梟。一齣平平無奇的電影,得啖笑,想不到事隔 30 多年後,無比懷念。今天,在香港電影,要找隻鬼出來不容易;想簡簡單單傻頭傻腦地笑出來也困難。

現今世代的喜劇,好像一定要言之有物。馮淬帆說過,為自己拍過王晶的胡鬧笑片而抱憾終生,但對很多觀眾來說,那堆毫無營養的喜劇最好笑。在事事講求政治正確的風氣下,是不是跟喜劇先天性背道而馳?

「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做了一次不錯的示範。演過「怪胎」的林柏宏今次做鬼,在陰差陽錯下,跟「想見你」的許光漢冥婚。林柏宏生前是個同性戀者,許光漢是直男,接受安排只為解除厄運。竟然還有人敢拿同性戀議題開玩笑?簡直像踩住鋼線行走一樣,一不留神隨時粉身碎骨、身敗名裂。電影高手到不單輕鬆化危為機,還順勢把女權、環保、動保,全部最容易得罪他人、引起公憤的話題加以利用,完成不可能的任務。明明是硬生生像教育電視宣揚美好價值觀,叫你去海灘執垃圾,叫你自備餐具唔好用膠杯紙杯,叫你不要先入為主把美女視作花瓶,它居然拍得出趣味與感人。就像女主角王淨化身飲品推銷員去查案,大大個品牌掛在身後,擺明車馬是植入式廣告,正常電影或劇集,肯定似劉德華飲綠茶,或變形金剛飲蒙牛。在這齣戲竟然連半分突兀也沒有,還好像理所當然地非存在不可,佩服。

劇情發展開始接近「師兄撞鬼」,鬼魂協助警察破案,順道替自己破解死亡之謎。看完「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最大的得著是只要沒有立心不良,很多無謂的框架,其實可以輕輕鬆鬆拆下來。例如很多人先入為主,不敢再描寫恐同人士,情願用盡方法迴避;或者,極端地把所有恐同人士也邪魔化處理。在荷里活電影見得最多。事實上,是否反映社會上真有恐同情況,便等於十惡不赦?未必的,你自己不是邪魔的話,沒有必要把所有不同聲音也邪魔化。關鍵問題是,一個人如何肯定自己不是邪魔?通往地獄之路,往往由善意鋪成。好心做壞事,固然可怕;以為自己是好心,於是做盡壞事也說服自己、說服他人是好事更恐怖。站在頒獎台上面對世界,也能夠理直氣壯地將歪理說成公道,你和我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方俊傑,利物浦球迷,前「壹週刊」生活組編輯。主打電影介紹、人物專訪、體育專欄、電視表。著有小說「失戀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