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假面騎士 BLACK SUN」—— 舊左翼寫給新左翼的情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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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集「假面騎士 BLACK SUN」劇照。

「假面騎士 BLACK SUN」(仮面ライダーBLACK SUN)沉重的故事加上血腥暴力的演出,部分集數更加是成年限制,在公佈的時候本來是萬眾期待,然而播出後的評價卻相當兩極。近年的「假面騎士」許多都是演出與展開浪費了有趣的設定,但「假面騎士 BLACK SUN」卻相反,是劇本設定浪費了西島秀俊等實力派演員演出,以及難得的黑暗寫實風格。

那句重複又重複的「怪人與人類的生命沒有一毫克的分別」,刻意強調出故事主題是人種平權。然而中段又發現怪人原來是二戰時期日本政府的人體實驗兵器,瞬間令「平權」的主張變得薄弱蒼白。主張不同膚色和文化背景的人都是平等,因為大家都是生而為人,但人工改造過 —— 而且是以戰爭為目的所改造的生命,是不是「人類」本身已經是一個問題。

如果 1966 年的「Ultraman」是外部而來的絕對正義,1971 年的「假面騎士」就是源於主體抉擇的「等身大正義」。敵我同源的改造人隱喻,象徵了善惡不是外加的定義,而是個人主體的道德抉擇。這對於剛剛經歷了安保鬥爭、反戰示威,以及延續對美從屬體制的日本,當年的「假面騎士」其實是一個政治反思的寓言。

「假面騎士 BLACK SUN」一方面透過加入大量當年社運的符號,顯露出原始的政治寓言;另一方面使用當下主流的平權議題,企圖連結兩個相差了半個世紀的左翼運動。於是整個故事都想表達,其實過去與現在的社運都是相連,一代人的逝去還有另一代人替代之,新生代繼承了先行者的意志。

問題是兩個年代的社運雖然都可以粗略地以「左翼」概括,但脈絡上根本不是相同的事情。1960 年代的社運高呼著反戰,但運動的契機是反對安保條約以及韓戰所帶動的軍需,更核心的是反美或者反對依附美國的日本政府,背後存在著奪回日本 —— 或者日本人主體能力的企圖。這一切都與今天的大愛主義和種族平權徒具形似,本質上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在故事中,「外部」是模糊的存在,「內部」則是絕對邪惡的政府,基本上沒有讓你思考善惡的空間,惟一的目的就是打倒被簡化成絕對邪惡右翼的日本政府。這個薄弱的構圖無法收納失控氾濫的政治符號,被拋出來的主題也因為過多的枝節,變得混亂模糊。雖然從另一種角度而言,這種政治意識形態的混亂,其實很反映當下日本的左翼,沒有好好地梳理,只管盲目地套用歐美的框架。

「假面騎士 BLACK SUN」是一封舊左翼寫給新左翼的情書,雖然誠意十足,卻只管把自己的想法寫進去,沒有考慮符號邏輯合不合理,更沒有考慮觀眾領不領情。送出的情書成了跟蹤狂的自白,可惜浪費了難得的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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