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人際關係中那看不見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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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Click 劇照。

老電影的威力,強於能只用一枚硬幣就讓人眼淚潰堤。

Click 是一部不少人看過的經典電影,故事講述一名忽略家庭的工作狂 Michael,在某天意外地獲得能控制人生的電視搖控器,正當他享受能快轉生活、跳過所有痛苦的人生時,卻發現重要的事情正被他漸漸地遺忘。

看這故事設定,不難想像是一部向觀眾說教家人多重要、珍惜眼前人的電影,後期的表達手法也略為灑狗血,但整體而言仍是一部不錯的電影。

最讓我難忘是它一個小設定。故事中,Micheal 的父親從小就很喜歡向他表演一個硬幣魔術。而 Micheal 其實早就知道魔術的奧秘,但為了讓父親表演得開心,所以他每次都裝作不知道背後的原理,就這樣裝了好幾十年。

故事推進到 Micheal 使用搖控器太多導致失控,讓他的人生不斷處於「快轉」的迷糊狀態。某天他「清醒」時,發現父親原來已經過世,崩潰的他於是倒帶到最後看見父親的那天。那天的他仍然埋首於工作,不顧旁人,Micheal 父親於是又開始表演硬幣魔術給他看,希望能獲取他的注意。但由於人生快轉得太多遍,他早已對身邊的一切都麻木,這時他向父親大吼:「你這蠢把戲我早就知道,從小就知道,不用再變了!」父親呆了下來,說著:「原來你早就知道啊!」就默默把硬幣放進口袋,離開兒子的工作房間。從那天以後,Micheal 的父親就離開人世,再也不會向他表演這個魔術了。

這是電影後期最平靜、最短,卻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幕。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都是由「沒有說出口的溫柔」組成。人沒有完美,你我一抓一大把缺點,也鐵定會傷害到對方,而關係就是在不斷受傷、癒合中互相成長。懂得適時裝傻、把傷口藏起來,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包容和忍耐著,只為了能跟對方平和地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愛」。在電影中,「硬幣」的重要性在於它隱含著為甚麼 Micheal 一直不戳破父親的把戲,是因為「我想你一直快樂地表演魔術給我看」,也就是「愛」。

如果編劇單純寫了一場他們吵鬧的戲,然後父親離世,那就太流於表面,也說不出甚麼來。但因為這枚硬幣的存在,顯示出兩人關係的深度。當溫柔的謊言破滅後,意味連繫著關係的「愛」也被捨棄了,這時再讓父親離場,馬上就把這幕昇華到另一個境界。

可惜的是,Micheal 無法把人生倒帶,他只能用搖控器不斷地重複著父親對他說的最後一句:

「兒子,我愛你。」

「兒子,我愛你。」

「兒子,我愛你。」

最近幾年的電影看得多,發現最會讓我掉眼淚的場景都沒有激昂的背景音樂、沒有抓狂大哭、沒有「驚天動地為你拯救世界」的那種設定。只要做得好,一句對白、一個道具就能打動人心最深處了。

這部電影,就是這麼一枚硬幣,輕易地把人的淚水帶走。

我猜這就是說故事的人最厲害的地方吧!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一名移居到台灣生活逾3年的90後女生,筆名茶里,著有繪本《我住在台灣了!》、《一個人住在台灣!》。 從初搬來時的糊塗迷惘、不知所措,到現在能住台灣養活自己,一路就這樣跌跌撞撞找出自己生存的方式。希望能透過這專欄,向大家分享住在台灣的日常生活大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