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軍無人機轟炸陰霾下，烏克蘭最大型文學節 Lviv BookForum 經總統澤連斯基加持，上月照常舉行。雖有國際名家 Margaret Atwood 及 Neil Gaiman 參與支持，但烏克蘭本土作家始終是主角，有作家從戰場死裡逃生，部分人仍然奔走於槍林彈雨的前線，用文字記錄俄軍戰爭罪行。他們都相信，戰爭的殘酷體驗將轉化為素材，滋養出下一代本土作家寫出優秀作品。
文學節創辦於烏克蘭獨立後的 1994 年，作為書籍出版業界的交流平台，設有講座、讀書會、簽名會、研討會及表演等，試圖讓烏克蘭出版融入全球市場。今年由於俄羅斯全面入侵，年度文壇盛事不但改於 10 月 6 至 9 日舉行，主題及形式都有改變，特別得到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支持、著名的英國文學節 Hay Festival 合作。
文學節舉行地點，位於烏克蘭西部文化重鎮利沃夫（Lviv），今屆有 40 名烏克蘭及國際作家及知識分子參與，共同探討婦女與戰爭、金錢與文化、政治宣傳、戰爭罪行與記憶的課題，部分小組討論環節在 Hay Festival 協助下在網上直播。澤連斯基隔空為開幕致詞，形容這既是書籍出版業盛事，又是國難當前的知識界前沿。
半年多以來，世界見證俄羅斯的侵略，如何摧毀我們的領土，還破壞烏克蘭文化、語言，以及作為人民自由和不屈象徵的書籍。今天，正當烏克蘭軍隊勇敢地守護祖國，免於敵人侵略同時，守護我們的民族文化與身份亦同樣重要。
放下筆桿執起槍桿的作家
搜集俄軍戰爭罪行計劃 The Reckoning Project: Ukraine Testifies 總監 Janine di Giovanni 早前親赴文學節，在「外交政策」雜誌分享見聞，其中到場出席的嘉賓，有得獎的烏克蘭非小說作家 Nataliya Gumenyuk、來自主戰場馬里烏波爾（Mariupol）的作家兼維權人士 Diana Berg、虛假資訊專家 Peter Pomerantsev 及其父親兼前蘇聯異見詩人 Igor Pomerantsev 等。
在討論環節中，多名烏克蘭作家分享既殘酷又真實的戰爭故事。文學學者 Oleksandr Mykhed 向觀眾坦言，在俄軍入侵的 2 月 24 日當天，他對寫作和閱讀喪失信心，「你不能用自己的詩歌，來保護你家人免受步槍傷害」。他於是執起槍桿參軍，自己的家園卻被俄軍炮火摧毀。
被譽為天才型作家的 27 歲烏克蘭詩人 Yaryna Chornohuz 透過視像加入討論，她提及自己於 2019 年起親赴東部戰線，加入海軍陸戰隊第 140 偵察營，持續 14 個月在盧甘斯克和頓涅茨克負責偵察工作。
烏克蘭小說家兼維權分子 Victoria Amelina 曾出版小說「秋季綜合症」（Синдром листопаду）及「多姆夢想王國」（Дім для Дома），同樣在戰爭爆發後暫停寫作，改為調查戰爭罪行，至今還在前線之間奔走，背包總是帶有止血帶。「俄羅斯佔領者試圖消滅烏克蘭精英，包括作家、藝術家和公民社會領袖，自由世界有需要聆聽及放大烏克蘭的聲音。」
戰爭經驗將化成文學素材
在烏軍最近光復的城鎮伊久姆（Izyum），被俄軍虜走的烏克蘭童書作家 Volodymyr Vakulenko 仍然下落不明。Amelina 透露，她親赴伊久姆探訪 Vakulenko 父母，對方透露兒子被虜走前，曾經把戰爭日記藏在花園的櫻桃樹下。經雙方同意，日記現成功出土，收藏於哈爾科夫文學博物館 —— 館內藏有多名 30 年代被蘇聯處決作家的手稿及首版著作。
雖然民族劫難當前，每位烏克蘭作家的崗位各異，但他們都在文學節聚首，與聲援的國際知識分子交流知識與觀點。在文學節結束的數天後，Di Giovanni 前往首都基輔，遇上俄軍無人機大舉空襲，要跟著基輔市民避難防空洞，她在其中憶及數天之前，Mykhed 在文學節上分享的一番話：
下一代更有才華的作家，將利用這些材料創作美麗的小說。但目前身處風暴中心，你所能做的，只有捕捉你悲傷、你尖叫的最細微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