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還是生活,甚麼更有價值?藝術比食物、正義價值更高?你更關心保護一幅畫,還是保護我們的地球和人類?
英國氣候變化運動組織 Just Stop Oil 成員 Phoebe Plummer 與 Anna Holland,上週五在英國國家美術館用番茄湯潑向梵高畫作「向日葵」,引發激烈討論。近年,氣候社運人士針對藝術品的示威行動成為趨勢;關注氣候問題值得肯定,但覷準藝術品的原因,或者令人費解。
過去一個世紀,針對藝術作品以推動社會變革的抗議活動並不新鮮。洛杉磯洛約拉馬利蒙特大學歷史教授 Amy Woodson-Boulton 接受英國「獨立報」電郵採訪時舉例,在 1913 年:「爭取投票權的英國婦女們,曾破壞曼徹斯特美術館內的畫作;1914 年 Mary Richardson 女士亦破壞『鏡前的維納斯』(The Rokeby Venus)。這兩件事都是要抗議婦女社會政治聯盟(Women’s Social and Political Union)領導人潘克斯特(Emmeline Pankhurst)被囚。」
對於氣候抗議者攻擊藝術品,Woodson-Boulton 表示:「這種攻擊帶來的思考是,這物體的價值是甚麼?我們認為無價的物品暫受污損引起的憤怒,與大滅絕、氣候變化的帶來的痛苦,如何理解兩者的關聯?」她認為,像潑灑畫作這類行為雖會引起爭議,但正是公民抵抗的重要行動,迫使公眾思考為何麼我們允許最富有的政府 —— 他們常受企業利益所控制 —— 忽視需要結束依賴化石燃料的科學事實。「就這一點而言,這些抗議者遵循了非暴力抗議的重要原則,提出人類正面臨的最重要問題。」
然而,英國電台節目主持人、「泰晤士報」專欄作家 Libby Purves 卻撰文形容,這類抗議活動就像蹣跚學步的小孩發脾氣般,毫無幫助。Plummer 與同伴潑湯並將手黏上牆後,除了質疑人們關心藝術品多於地球本身,又曾言:「生活成本危機是石油成本的代價之一。數百萬寒冷、飢餓的家庭買不起燃料。他們連加熱一罐湯的錢都付不起。」Purves 質疑「停用石油」就是解決人們飢寒問題的方法,認為還需詳加解釋,而且這類抗議活動與人們的實際需要脫節,並損害其他革新事業,如脫碳、保護自然、減少浪費和改革農業工業化等。
類似的示威,今年 8 月亦曾於梵蒂岡博物館出現,氣候組織「最後一代」(Ultima Generazione)兩名成員,將手黐在創作於公元前 20 至 60 年的勞孔群像上;7 月時同樣來自 Just Stop Oil 的成員,則在倫敦皇家藝術學院將自己的手貼於達文西名作「最後的晚餐」複製品畫框上。「悉尼晨鋒報」(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指,這股示威風氣也蔓延到澳洲,社會學家及行動主義專家 Justine Lloyd 博士認為,在澳洲當地「反抗滅絕運動(Extinction Rebellion)和澳洲封鎖(Blockade Australia)等組織的傳統抗議活動,包括街頭抗議和阻塞交通,遇到的阻力愈來愈大」。隨著針對氣候運動的反抗議法變得愈加嚴厲,示威者正探索懲罰後果較少的行動方式。
針對名畫的示威活動,宣傳效果可能比堵路等舊有行動更有效,起碼現時 Just Stop Oil 的示威已成國際新聞。但這種看似提出發人深省問題的行動 —— 關心一幅畫還是地球 —— 在 Purves 看來卻是自以為是的虛無主義憤怒。她表示,即使人們可能身處有缺陷的社會,仍能通過勤懇工作來對抗世界的弊病;即使工業全球化有種種弊端,但世界的貧困率,起碼因此而在疫情大流行之前的 20 年間下降近半。大談「保護藝術品還是保護地球更重要」的示威人士,卻選擇對這些事情不聽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