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長達接近三年的「抗疫」戰,令不少人明白醫學其實可以存在不同觀點,同一種病毒,有歐美頂尖學府的專家會支持與之共存,又有香港學者認為共存即是共赴黃泉。但醫學問題不單是科學,也是政治的問題,醫學專家的判斷足以影響數以百萬人的生活。其實早在疫情爆發前,就有學者呼籲大家關注醫學霸權的問題。
愛丁堡大學訪問教授 Richard Smith 曾於蘇格蘭和紐西蘭行醫多年,在 1979 到 2004 年任職於行內甚具權威的「英國醫學期刊」(British Medical Journal),長年擔任期刊編輯,是英國醫學界的重量級人物。2018 年,他於該期刊發表題為 The Hegemony of “Health People” 的文章。當時,英國的國民保健計劃又再額外獲得 200 億英鎊撥款,但與此同時,當地的教育、社福、司法、地方議會都因為長期缺錢而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
Smith 於是反思,何解健康需要變成凌駕一切之上,又批評當時英國的醫學制度已經變得不可持續。為此,Smith 把與另一位社群醫學家 Pritpal S Tamber 的對話,整合成 10 點,讓大家了解醫學霸權是如何建立起來。
- 市民大眾的健康,並不是由醫院和醫療制度「生產」出來。Smith 認為這點是無庸置疑,但人們往往難以明白,每當大家提到健康,就會立刻聯想到醫療護理,但兩者其實是截然不同的類別。
- 社會環境因素(財富收入、住屋環境、教育水平、階級地方)才是影響大眾健康的關鍵因素。當中至為關鍵的,是哲學家和社會學家所講的「能動性」(Agency),指人有沒有能力去行動,去作出改變。
- 然而,對健康的詮釋權已經被醫學體制所「佔據」(expropriated),該體制擁有財富、權力、知識,以及方法,去定義究竟何謂健康、健康如何被量度出來。
- 保障健康不同於治療疾病。有些負責撥款和運作醫療體制的人,理解到現行制度之「無能」(impotence),然而,現行制度仍繼續吞噬更多資源,同時生產出更沒有價值的東西。
- 現行醫療體制會不斷尋找替代方案,搜索一些「社群」,特別是那些沒有權力、健康情況最差的人,然後生產一些改善方法。
- 於是,醫學專家們會弄出一些「社區計劃」,但很多時他們會因為不知道從何入手而失敗收場。當然,有少部分計劃能夠收到成效(如美國的密西西比州和英國倫敦的堡門貝利),但通常都並非由醫學專家發起,而是熟悉社區,知道社會狀況會如何影響健康的人。
- 當人們社群自救成功後,會吸引到「公共衛生專家」的目光,這些專家通常只是醫療體制的代理人,信奉生物醫學模型,認為健康是個人的,並且主要從生物學指標量度出來。
- 根據傅柯的理論,醫學專家會憑藉知識和權力來奪取控制權,他們會認定自己知道更多,會奪去社群的能動性 —— 然而,能動性才是健康的關鍵,令社區可以應對日常問題。
- 市民可能要走進醫學語言,例如數據、科學、研究等,來證成過往恆之有效的日常方法。不過,其實有很多其他方法醫學尚未能完全理解,但醫學家的傲慢會無視這些方法。
- 不過醫學霸權還是不會被撼動。醫學專家擁有精湛的電腦模型、數據庫、期刊制度、理論、知識,但思考模式不會走出生物醫學模型。中產、大學為基礎的醫學霸權會繼續主導社會。
Smith 認為,長此下去,整套制度並不能持續,又未能服務市民所需,終究還是有需要重構醫學體系和所服務的社區之關係。大家要建立一套更具包容性、參與性、反應更積極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