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遠去的珍寶海鮮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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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Stefan Irvine/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珍寶海鮮舫逾半世紀的歷史落幕,在 6 月 14 日從港島南區被拖離至外海的停泊區,等候營運公司的發落。餐廳 2020 年 3 月暫停營業,但其實早在 2013 年已經入不敷支,疫情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結果而言,這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珍寶海鮮舫不是香港唯一的水上海鮮餐廳,歷史上也不是第一艘,其特別之處是規模夠大及華麗,結果成為了同類餐廳的代表,說起水上海鮮餐廳就是珍寶海鮮舫。它特別的地位是香港的文化景觀之一,除了是熱門的旅遊地點外,更出現在不同的影視作品中,變成所謂香港美學的一部分。

各花入各眼,也許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海鮮舫夠格代表香港,尤其在局外人眼中,這可能只不過是一間用庸俗裝修堆砌的餐廳,唯一的價值是存在久遠。的確,在功用層面來說,海鮮舫並沒有真正反映香港的歷史文化,甚至餐廳所售的海鮮基本上都不是香港境內捕獲,正如流浮山海鮮主要都是輸入的。你說是附近水域的海鮮,大家反而會擔心有沒有受污染。

然而,在學術文化史上的政治正確,經常與現實世界的人類社會有距離,例如在第三世界去殖的潮流中,經常出現對殖民地遺產的懷緬。因為在許多例子中,去西方殖民歷史的背後都伴隨著當地政權的再殖民。上世紀的壓迫走了,又來了新時代的壓迫。結果消失的歷史所帶來的鄉愁不一定與過去有關,更多是屬於對當下社會的反應。

某程度上,香港的例子也與以上第三世界去殖的例子吻合,從英國的殖民地成為中國的殖民地。香港人始終找不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舞台,可以自主地演出、自主地說話。所以我們永遠只能透過消失的事物來尋找自己,因為我們本身就是正在消失的事物。

無論是皇后碼頭、天星小輪,抑或珍寶海鮮舫,甚至是近年興起的尋找界石熱潮,其背後隱藏的動機都不一定與某段文化歷史有關。在即將或者已經消逝的事物中,脫離當下現實的政治勢力範圍,才有足夠的空間來演出自己,那怕那個空間只是一個幻象。

這種身份的演出具有強烈的當下性,與影視作品的存在形式相性非常好。我們會在他者的夢中追尋自己的身影,因為夢境可以重覆播放,而每一次的播放都是一次當下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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