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柬埔寨的歷史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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柬埔寨人口當中,3 分 2 為 30 歲以下。他們對赤柬的暴行沒有記憶,只從史料有所了解。 圖片來源:Omar Havana/Getty Images

當全球多國苦於人口老化,3 分 2 柬埔寨人未滿 30 歲。他們不曾經歷 1970 年代的赤柬血腥統治,亦對越戰時美軍在此地的猛烈轟炸毫無記憶。相比飽受殘害的父祖輩,新世代沒有歷史負擔,更獲現任政權助長遺忘。但往昔遺留的種族滅絕及殺人地雷,以至威權主義的逐步復興,都在威脅這些渴望前進的年青人。

數十年來,約 2 萬柬埔寨人死於未爆炸彈。Ma Simet 的兄長約在 30 年前被地雷炸死,豈料年初他亦在拆彈工作中離世。遺孀 Khuon Savin 感慨,年僅 32 歲的丈夫「想令柬埔寨變得安全」,但她與丈夫的兄弟姊妹認為,挖掘舊事的真相意義不大。「我不在乎歷史,我只想那些地雷在害人之前消失。」惟同因地雷喪夫的嫂嫂、年近六旬的 Kao Kea 則表示:

年輕一輩不認識戰爭,就連我這一代也不太了解。或許我們應該記住,因為我們若是忘記,那有甚麼能夠阻止我們重蹈覆轍?

執政 37 年的總理洪森,並不鼓勵國民毋忘過去。當今年青人求學時期所用的教科書,大多對赤柬所犯的暴行輕描淡寫。在部分村莊,當年的加害者仍與死者家屬住在毗鄰。即使家人之間也鮮少提及過去傷痛,更莫說是坦誠曾為赤柬服務的醜行。這場「全國健忘症」令到威權主義,以及隨之而來的獨裁、腐敗和貧富懸殊,再次盛行於這片土地。

洪森培養兒子成為繼任人,與執政黨關係密切的外國投資者及本地發展商,亦於過去 20 年得到全國多數農地及森林,但如今逾半柬埔寨家庭都有欠債。Ma Simet 的幼妹 Ma Syloun 縱獲獎學金,可到金邊修讀法律,她仍要靠父親賣牛補貼、從鄉下自帶白米食用,並每天在餐廳打工。當她只能以手機上網聽課時,本地出身的富有同學則在社交媒體展示多采多姿的生活。

城鄉差距日益擴大,到首都金邊升學的年青人難以負擔開銷,往往需要打工賺錢,並且省吃儉用。 圖片來源:Paula Bronstein/Getty Images

與此同時,已花 3 億美元(約 23 億港元)以上的赤柬審判,至今只有 3 名被告被定罪, 另外兩人在審訊期間死亡,兩件針對下級指揮官的案件被駁回。人權律師及法律學者批評,洪森政權致力拖延,以防挖出甚麼事,危及充斥赤柬叛逃者及其門徒的執政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雷鳥全球管理學院院長、在赤柬年代喪父的 Sophal Ear 形容:「可怕歷史的文物,加上種族滅絕的倖存經歷,塑造了柬埔寨的未來。」

分析認為,不曾要為保命而沉默的柬國青年,或較適合反抗洪森的專制。Ear 相信:「若只看過去,便難以擺脫過去。正因他們未曾經歷那段糟糕歷史,所以願意面對那些前赤柬人操控的政府。」19 歲的 Ma Syloun 卻不這樣想。雖然家中土地在沒有合理賠償下被沒收,兩名兄長先後死於數十年前埋下的地雷,將來也恐因欠缺人脈或疏通的錢而難當律師,但她只說:

我不要去想那段殘酷的歷史。向前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