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南,不能說的中越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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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3月中越戰爭期間,在高平省的士兵。 圖片來源:Jean-Claude LABBE/Gamma-Rapho via Getty Images

中國和越南皆是世上少數依然由共產黨執政的國家,單從意識形態來看,兩國關係理應緊密友好。可是兩國在冷戰期間曾爆發多次軍事衝突,包括知名的 1979 年中越戰爭,到今天又就著南海主權爭議而時有磨擦。中越一直亦敵亦友,過去一些包袱,也成為不能說的禁忌。「外交家」雜誌就有評論探討,越南的老師為何避免談及 1979 年中越戰爭。

1978 年,越南與中國的宿敵蘇聯簽訂友好同盟條約,到 1979 年 1 月又推翻中國支持的赤色柬埔寨政權。同時間,中國與美國正式建交,向西方陣營靠攏,種種因素下,終於,在 1979 年 2 月中國聲稱「為了支援柬埔寨人民反對越南侵略擴張的正義鬥爭,打擊越南的反動氣焰,牽制越南侵略行動,爭取我國邊境的和平穩定」,發動「對越自衛反擊戰」,出兵 20 多萬人攻撃越北地區。最終戰爭維持不足一個月中方就撤兵,雙方死傷人數皆以萬計。

越南學生從小就學習古代漢人與越南的衝突;六、七年級學生會知道中原政權曾經管治越南上千年,直到公元 938 年。十至十一年級學生也會學習越南獨立後,曾多次對抗中原政權的入侵。不過,1979 年中越戰爭結束至今已超過 40 年,當地學校依然不太願意教授當年的慘劇。2001 年的十二年級歷史教科書,只會花 24 行字描繪該場戰爭;到 2018 年的新修訂版,有關段落更加被大幅縮減至 11 行,而公開考試不會考核該段歷史,故學生通常都會忽視之。

「外交家」評論指,遺忘那場中越戰爭,是兩國高層磋商而來的共識。在 1980 年,越南的憲法依然稱呼中國為「越南直接而危險的敵人」。到 1988 年,越南已把相關句子從憲法中刪除,為兩國關係正常化鋪路,但同年兩國又爆發赤瓜礁海戰,中共佔領赤瓜礁等 6 個重要島礁。到 1989 年中國因天安門事件被西方世界孤立,1990 年中共在成都召開一場秘密會議,邀請越南代表商討外交事宜,兩國最終同意「忘記過去,展望將來」。

1990 年起,越南政府再未有官方悼念 1979 年中越戰爭;翌年,兩國宣佈關係正常化。中越亦一度進入蜜月期;1999 年,越共總書記黎可漂訪華,會見中共總書記江澤民後發表「16 字方針」,加強中越全面合作,維持地區穩定。不過,近年越共陷入了尷尬的局面,隨著南沙群島的衝突愈來愈激烈,越南人民的反華情緒高漲,不單黨內對華取態分歧日深,當年戰爭也成為越共的政治炸彈。

到 2016 年,時任越南國家主席張晉創巡察北部邊境,並記念 1979 年中越戰爭,是歷任主席之中的首次。一些官方電視頻道也終於製作記錄片講述當年事件;而在此之前,很多老兵已堅持要公開討論當年真相。今年年初,越南總理范明政也到訪廣寧省,悼念逝世的士兵。不過比起與法國和美國的戰爭,政府對中越戰爭的取態明顯低調得多,而且很多敏感議題依然不能公開討論,例如當年越南的死亡數字,以及越共在戰爭期間處決親中少數民族的爭議。在很多博物館內,甚至仍然不能用「戰爭」一詞。

不過,越南公民社會依然有很多人嘗試守護記憶。有老師就表示會鼓勵學生私底下與他討論,並會推薦學生閱讀前越南外交部副部長 Tran Quang Co 的回憶錄。一名國民經濟大學學生就表示,自己會知道 1979 年中越戰爭,全靠父親口傳,她父親曾經是軍人,不過沒有參加當年戰爭。後來她自己尋找英文書籍,才慢慢知道更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