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容易又虎年,先祝大家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小時候最喜歡的節日就是農曆新年了,有新衫有好東西吃又有利是(紅包);是每個𡃁仔的夢幻假期。
不過長大之後,家人便不太在意過年,平日有好好一起吃飯就好。之後的新年便滿常自己在外地旅行,比如日本和尼泊爾。
來台唸書已一年多,最近的新年便是在台灣渡過。但這跟之前的遊玩心情不太一樣,外國那些地方都不慶祝農曆年,所以就不會在意。
因為台灣也慶祝新年,才發現有些習俗跟香港非常的不一樣,需要去習慣;跟台灣朋友聊起,彼此都覺得是驚世大發現。
關於穿新衣,這個兩地差不多,新年新豬肉,新年要穿新衣服。小時候很少買新衣,娘親都會自己造新衫給我和弟妹,可以雙面穿的外套,一面淨色一面是碎花或圖案,一件當兩件穿;淨色那面通常是燈芯絨材料,看起來比較高級,再搭三層荷葉邊的蛋糕短裙,穿上可真威風。回鄉見很多親戚也不失禮,不怕三姑六婆碎嘴拿小孩來比較。
母親是個厲害的裁縫,不止會車衣車皮衣,還會畫紙樣打版。小時候常看媽媽閉門造衣,連阿姨結婚時的婚紗都是她造的,是條美麗的繡花珠片公主裙。還有我和妹妹的花女長蛋糕裙子,整條淺粉紅色蕾絲卻充滿層次,配燈籠袖子。我一整天都不捨得脫下來,回家一直穿著。
長大才知道,母親對造衣服其實又愛又恨,她本來的志願是要當個時裝設計師,後來因為要照顧我和弟妹,就沒有再繼續唸設計學校。為了家裡的生計,她去了當車衣女工。後來還做了「判頭」,自己承包一些大訂單,再找其他女工一起完成。沒有埋沒一雙巧手。
新年造新衣,卻不因為喜好。小時候家裡經濟不好,母親拚了命車衣服來養活四個小孩,愈多的訂單便愈好;衣服是逐件計工錢的,所以自己多造一點,不假手他人,賺的便再多些。那些半夜不眠不休的踏板,一針一線都是血汗。沒有童話故事裡鞋匠的小精靈,還好有她自己養的幾隻小魔怪,幫忙剪線頭疊衣服。
不免俗的,新年我乘機買了一對鑽石耳環給自己,將錢錢變成自己喜歡的形狀(太多衣服便不買新衣了,或者回家再求媽媽造給我。經過多年職業疲勞,我們長大後她便沒有再造新衫),然後跟朋友去迪化街走走,辦年貨,買年花,買蘿蔔糕和年糕。雖然台灣沒有花市,也沒有黃金糕和馬蹄糕,但走在人來人往的老街,加上漫天彩燈,也是差不多的好氣氛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台灣竟然不流行派利是!簡直是震驚 700 萬(香港)人。台灣朋友在出來工作後,便不可以再領紅包,還要各包一包大利是給父母。工作間也不需要,有些主管可能會趁好意頭派開工利是,但這是很個別的例子。
恭喜發財,是香港人的拜年金句,我跟台灣朋友說,只要未婚,都可以逗(拿)利是,朋友同輩之間,結了婚都要派利是。已婚同事要派,老闆更是一定要派開工利是。香港人在新年都買漂亮的紅封包,上面還有百家姓氏。臨近過年在市區常有些快閃店,整間店只賣紅封包,做一兩個月生意;還有不同插畫家自己印製的利是封,就知道這是個大市場,香港人有多重視派利是。
台灣朋友聽了一直驚呼連連,說同輩間這樣太奇怪了。
認識的人都要派嗎?
是啊,新年遇到別人拜年都派,但會因應相熟的程度,封不同的金額。我的長輩和朋友也會派給我啊。別人家的小孩,我媽也會派。就是要圖個好意頭,這樣多開心。但是老細就不能派得少,會被大家暗暗記住一整年說小氣。
當知道連樓下看更(守衛)都要派利是,他們更是不能接受。「實在太奇怪了」重複有十次,「他們沒有拿薪水嗎?那不是要準備很多利是包很多錢?」
我:「沒有利是才奇怪吧,你奇怪,你全家都奇怪(你XX,全家都XX,是台灣一個流行梗和潮語,留給香港朋友自行查考吧哈哈)。」
來台之前,我人長到 30 幾歲,還是一直逗親戚朋友長輩的利是,數數還有數千元。其實金額不必多(長大了才這麼覺得。哪個小孩不想拿大利是當零用錢啊),20 元好 10 元也好,就圖個好意頭。新年不派利是,那還算甚麼個新年啊?
也怪不得有些香港人會避年,我還要跟台灣朋友解釋這個他們沒聽過的不成文習俗。
說了一大堆,也不太能接受彼此的民情,就當是良性討論好了。沒有誰好誰壞,最後來打一枱麻雀那就皆大歡喜了,總有共同語言嘛。
我不太會打台灣牌,「那美國牌菲律賓牌日本牌呢?」
除了「家有囍事」,台灣朋友也很喜歡看「嚦咕嚦咕新年財」。然後邊打麻雀,邊放這舊港片。我現在沒有利是可逗,就如回不去的舊香港一般,令人懷念。
「愈爛嘅牌,愈要俾心機打」,成了今日香港的最佳打氣詞。
明就明,唔明就黎明。所謂有賭未為輸,韜光養晦,見字飲水。
恭喜發財,祝福各位,苦中作樂,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