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韋斯這位委內瑞拉「強人總統」,生前譴責資本主義是種賭場經濟,批評「黃賭毒」皆為社會弊病。在他治下,賭場悉數關閉,最後一間也在 10 年前結業。但「紐約時報」前特派記者 William Neuman 早前重訪當地,驚覺這個自稱社會主義國家,竟然賭場多多。他發現作為接班人的總統馬杜羅,忽然「轉軚」開放賭業,原因仍是那個 —— 缺錢。
自查韋斯於 2013 年逝世,委國情勢便急劇惡化。8 年多來,經濟萎縮約 80%,惡性通貨膨脹之下,貨幣玻利瓦爾亦嚴重貶值,美國的經濟制裁更是加劇問題。聯合國前年估計,已有 600 萬委國人逃至外地,留下的則多無法吃飽。即使石油儲量冠絕全球,但因油價不復當年,加上管理不善使產量下降,以及美方的禁運令,出口石油收入從 2012 年的 940 億美元,劇減至前年的 80 億美元。
面對政治壓力,馬杜羅先是打擊示威者、囚禁異見人士及操控選舉,最近則改為削減公共開支及社福計劃,並公然擁抱美元。Neuman 留意到,現時餐廳及商店多以此標價。馬杜羅急求美元,賭場正是潛在來源。約 1 年前,一間豪華酒店在加拉加斯的山上揭幕後,掀起新一輪賭場開張潮。去年底再有報道,指國家賭場委員會以每間 35 萬美元的價格,向全國 30 間新賭場出售了牌照。
知名經濟學家 Asdrúbal Oliveros 預料,去年委國經濟萎縮不足 1%,美元化是最大因素。他估計,約 3 分 2 零售交易現以美元計算,很多人亦以美元支薪或靠外快賺取美元。另一因素則是政府變得務實,不再頻繁攻擊私營機構或威脅沒收資產,並取消或停止價格管制。Oliveros 更指,當局「史無前例」大幅削減公共開支,一反馬杜羅主張的社會主義路線。而除此之外,便是髒錢。
「整個違法活動的結構都處於灰色地帶 —— 走私黃金及汽油、敲詐、洗黑錢、通過港口及機場轉移非法商品、販毒。」Oliveros 表示,這些都使委內瑞拉成為一個龐大的洗錢機器,當錢進入經濟體系,就會產生「乘數效應」,支付合法商品及服務,並創造就業。如在加拉加斯富裕區 Las Mercedes 及區內賭場消費的,都是與政府關係密切的權貴。他們被美府制裁,難以在外花錢,於是留國揮霍。
去年 11 月 Neuman 重臨委國,看到超市和以美元進口商品的雜貨店,不再是兩三年前貨架空空的模樣,惟價格亦變更高,並非人人負擔得來。像是住在加拉加斯西南部的 Alexandra Castellanos,丈夫因嚴重貧血而無法工作,夫婦加上 3 名子女每月僅獲發一箱糧食,以及不足 10 美元的福利金,但 15 隻雞蛋已叫價 2.5 美元。她認為,加拉加斯東部開設新賭場是件好事,因為能夠創造就業機會。
隨著委國的經濟危機蔓延,中產買少見少,只剩少數菁英及大量低下階層,而前者的夜夜笙歌,在委國人眼中亦只是幻像。Neuman 到訪的 3 個賭場,便遠不到爆滿程度,因為當地沒有旅遊業,本地人則沒餘錢可以入場娛樂。再者,這種消費主義的揮霍是建立在政府的「大度」上,允許廉價進口及與私企和解,而無人能夠預測當局何時又會反口。美國會否放寬制裁,亦會影響委國經濟能增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