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 博物館怎樣呈現當代視覺文化？

位於西九文化區的當代視覺文化博物館 M+ 日前開幕，首日錄得 1.6 萬入場參觀。這個籌備時長 10 年、比預期遲 4 年的文化項目，曾經歷施工延誤、數名高管離任、審查館藏展品等波折，但無論從開始到現在有何爭議，M+ 博物館的落成，對香港和藝術界來說始終是一件大事。究竟「矢志於躋身世界頂尖文化機構之列」的 M+ 是一個怎樣的空間？又怎樣展出多個當代作品？

倒轉「T」字內的空間

M+ 由著名建築師事務所 Herzog & de Meuron，聯同 TFP Farrells 和奧雅納工程顧問共同設計，在這個以橫向基座平台加縱向大樓組成的倒轉「T」字內，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空間？Herzog & de Meuron 著名作品不少，包括位於德國漢堡港城的音樂廳 Elbphilharmonie（易北愛樂廳），以老倉庫作為底座，上建一座波浪形設計配以玻璃幕牆的建築，風格獨特，再加上頂級聲學效果，成為當地新地標；2008 年因應北京奧運而設計的國家體育場鳥巢，亦出自他們之手。

M+ 外型簡約，甫進地下大堂，四周以清水混凝土來展示承重結構及交錯的線條，凸顯空間的純粹。不過首先進入筆者眼球的，是進入空間後便可看到在柱上數幅巨型書法作品，為 M+ 委約藝術家董陽孜的創作。董陽孜生於 1942 年，自幼學習書法，及後於美國深造，一直以書法活躍於藝壇，積極將書法美學融入現當代生活與視覺藝術，近年亦有不少跨界合作。這次的作品是取自「易經」的選句，如「樂天知命」、「見機而作」、「日新」等。其實董陽孜早在 1990 年代末之後已創作不少「巨大書寫」系列，像是在不斷挑戰體力之限，創造出一幅幅具氣勢及力道的巨大作品，帶來視覺上的震撼。

跟著線條遊走，便會看到建築師以斜形天井打通地下樓層和地面，官網介紹是旨「為訪客提供了一個跨越三個樓層的開放區域，並讓其可以從不同視點觀看展示的作品」。簡單來說，就是可從入口那層看到 B1 及 B2 樓層，而 B2 就是其中一個展覽空間，名為「潛空間」，主要放置不同類型及不斷更替的裝置作品，這次主要作品有 Danh Vo（傅丹）的「我們人民」（局部）、陳箴（1955 – 2000，上海）的「雙圓桌」及 Haegue Yang（梁慧圭）的「聲之通天繩」。

六大專題在說甚麼？

M+ 購藏近 8,000 件，涵蓋設計及建築、視覺藝術、流動影像以及香港視覺文化 4 大範圍。這次率先以 6 個主題展出約 1,500 件藏品。展覽廳主要在地下大堂及二樓，大堂現正展出「香港：此地彼方」，其餘 5 個主題為：以 10 萬計泥塑雕像組成震撼大型裝置作品的「安東尼．葛姆雷：亞洲土地」、「M+ 希克藏品：從大革命到全球化」、「物件．空間．互動」、「個體．源流．表現」及「博物館之夢」。

當中備受注目的可說是「M+ 希克藏品：從大革命到全球化」，瑞士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從 80 年代起開始收藏中國當代藝術，近 40 年來造訪 2,000 多個當地藝術家的工作室，高峰期時收藏約 2,300 件中國當代藝術作品，可謂全球之冠。2012 年，他捐贈 1,463 件作品給 M+ 博物館，西九文化區管理局再另收購 47 件藝術品，作家涵蓋艾未未、曾梵志、丁乙、岳敏君等。這個以「當代中國藝術舉足輕重的四十年」切入的展覽，怎樣以作品讓大眾了解當代中國？香港的角色在哪？一切還是由觀者定奪。然而，是次展覽雖沒展示艾未未的「透視研究」系列作品，但其陶罐裝置「洗白」亦成為另一焦點。

顧名思義，展覽「香港：此地彼方」較為集中陳列香港的作品，作品圍繞 1960 年至 2000 年香港的視覺文化，入口處便是曾灶財（1921 – 2007）的墨寶 ——「無題（門）」，其後亦有香港水墨畫大師呂壽琨（1919 – 1975）的畫作、Michael Wolf（1954 – 2019）拍下彩虹村的照片「建築密度 #8b」等。

相對「貼身」的作品，可說是黃國才於 2009 年創作的多媒體作品「漂流家室」，他在由膠桶和車呔紮成的浮筏上建造一個只有 4 呎乘 4 呎的「家居」，還設有鐵閘、窗台、冷氣機、土地公等，以這個「漂流家室」諷刺城市空間及居住環境如此狹小。其後更設一個下水禮，他穿上白色船長制服，在西九文化區海濱登上「住宅」後在維港漂浮，嘲諷香港樓價高的問題。在紀錄影片中，他表示這是一個難以「上岸」的旅程，以船槳不斷的在海上划，就像是一個不斷努力償還房貸的過程，這「家室」漂流到何時才上岸？然而已於黃國才已於今年 7 月移民台灣，暫時只能透過影像隔空回望作品。

M+ 館藏約 8,000 件作品，現以 1,500 件及 6 主題敘述各故事，有些人認為有點像「大曬冷」，策劃成分或主題不太明顯；有些則質疑中國當代藝術所佔的比例甚高，香港角色何在。前西九博物館小組成員何慶基副教授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M+ 建築雖有西方大型博物館的氣勢，但缺乏繽紛多元多變、偶爾帶點的古靈精怪的香港風格」。M+ 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博物館，還需時間沉澱與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