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台唸書的這一年,台北下大雨的日子比好天氣還多,以前只聽過倫敦是個雨城,沒想台北也是。
記得年前出書在台灣短住的十個月,來的時候也是個夏天,卻不覺多雨;又或者,下雨也是如常出門去。在尼泊爾的春天常下雨和下冰雹,我還是出門騎車,或去學校跟小朋友玩。總不能只待在旅館,對不對?2020 年最後的一次旅行,在布拉格,冬天也是時晴時雨,我在附近的音樂店買了一把音樂符號雨傘,雨中漫步,吃雪糕,去圖書館。一樣開心。
今年的夏天,台北一星期裡總是下幾天的大雨,如果不用上學,我就厭煩那些雨水,躲在家中發霉不出門。旅遊跟長住下來的心境實在很不一樣,旅行總是怕時間不夠,不好浪費,於是積極。長住下來突然就變了,整天待在家裡偷懶也不覺可惜。看來我要重設回復到不怕下雨的遊人好奇心態。
說回出書的故事,那時因為書一直拖稿,總編有點不耐煩。我人其時正在老撾浮游,心想,如果都是旅行,不如就到台灣去玩去寫,效率應該比較好。
熱心的小編邀請我去跟她住(南部人是真的熱情。若是台北人的話,要好好過濾一下是不是客套話),我還真是好意思接受別人的好意,很快就出發了。這是我第一次去台灣。
我背著一個藍色大背囊在捷運站附近等小編來接。到住的地方之前,還一起去了旁邊的小巷子買午餐。那是在永和的一幢舊公寓,我們住五樓,還有另外三個女生一起分租,都是小編的朋友同學。女生宿舍的生活是很開心的,我也學會了很多台灣人的生活習慣,例如垃圾分類一定要做好,回收的紙盒紙杯都要先洗乾淨。我一開始不知道,就直接丟,整屋的女生都嚇壞了。這是文化差異的第一個衝擊。後來當然是都會洗好,這個習慣一直維持至今,在香港我也會先洗乾淨再儲起一次過拿去回收站。家人不習慣,我就說,都留給我來洗就好了。
另一樣是拜拜,台灣人男女老少都愛去廟裡拜拜 (香港的年青人比較少吧),生病了,去拜,最近生活倒霉,要去拜,感情不順也是去拜。我是跟其中一個同房去的,她常騎機車帶我去遊玩,我也去過她工作的咖啡廳;回程途中她特意去寺廟拜拜。說是因為感情事,來月老廟求好運。「香港人不是都會這樣嗎?」 「我認識的朋友中,生病會去拜拜的還真沒有。通常是過年大家才湊熱鬧去拜黃大仙和車公」。我覺得這個差異滿有趣的。後來知道,台灣有些人不吃牛肉,是因為學生時代為學業拜拜,保佑知識的神(實在不好意思想不起名字,只想到學生時代幾乎每人一部的電子詞典文曲星)的座騎是頭牛。最後大學終於考上了,所以就還願不吃牛肉。
一個人在外,遇上很多好人好事。但總有時運低的時候。
來台後我搬過一次家,才住在現在的公寓。去年剛來時,住在一間新裝修的雅房(即是香港的劏房,但比較大一點)。因為是新裝修,離捷運很近走路大概十分鐘,勉強還可以將客廳和睡覺的區域分開,為了落腳我就先短租了。想之後人到了慢慢再看租屋也不遲。
一樣是在舊公寓的五樓,業主將一個大單位再分成三戶,過了外面的大門,再過一道門到自己的雅房。我住在最右手邊的房間,有個大窗戶,日光照在屋子裡,覺得房間並不那麼小。
住得這麼近,我當然也問房東,鄰居都是些甚麼人。在我隔壁中間的一戶,住了一對情侶,對面住的是一對同性情侶。
因為是劏房,有時隔音不那麼好,常在大半夜聽到隔壁洗衣服或洗澡的聲音。實在很少人比我還晚睡的了,我習慣凌晨四五點才躺下來,竟然有人在這時間洗澡。我想他們應該是輪班的工作吧。這樣倒是還好。
大概搬進去才兩三天,一晚半夜大門被大力摔倒,有爭吵的聲音。我就醒來了。吵了一會,突然警鈴大鳴,刺耳的喇叭聲,整幢大樓的人都醒了。我在防盜眼看一下發生甚麼事,警鈴響了好一會,隔壁的女生才出去把它關好。
所謂見微知著,從這人的行事作風就能看出他的本性,那時我便有不好的預感,隔壁是對麻煩人,之後一定有很多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