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劣家族」的主題是醜陋,而這與其畫風毫無關係。故事的主角是一家四口,父親是個貌醜沒品但很有錢的粗肥土豪,母親是個拜金奢侈的肥婆,女兒是個長相身材皆平庸的花癡,兒子則是喜歡捉弄人的二世祖頑童,全都不是令人愛戴的人。
這樣的設定有沒有令你想起「阿森一族」或者「蠟筆小新」?前者是美國社會中產的諷刺劇,後者為日本社畜家庭眾生相,而「頑劣一族」則將台灣家庭的典型醜態集中起來,雲集差勁的父親,差勁的母親,差勁的兒子與差勁的女兒。
但「頑劣一族」最不同的地方,在於主角們是暴發戶,雖然大家都是卑微平凡的小人物,頑劣家族卻有足夠的錢去實現自己的願望。暴發戶的身份,讓他們做出大部分人都不敢做或做不了的事,例如向服務生發脾氣、胡亂購買一大堆用不上的名牌、隨便捉弄人再用錢壓住事情等等。但他們並不特別,因為故事的社會背景亦亂象頻生,不論政客、店舖或官員,都沒有比他們好上多少,行為也是那麼荒謬難看。
這堆沒甚麼偉大志向、卻因緣暴發而小人得志的人物,就是那麼的醜陋。如果我說,這就是我們所懷念的 8、90 年代,就是那個香港與台灣安定繁榮、容易發展而充滿機遇的時代,你會不會覺得突兀呢?但細心想想,也許美好的年代,就是小人也可得志的年代吧。
這個作品很有趣很好笑,但我覺得它不是「搞笑」,而是「黑色幽默」。它並不單純為了讓你笑,你覺得好笑,只因為你能夠理解故事中人性與社會的黑暗面。
「阿森一族」和「蠟筆小新」都因為商業上的成功而變質,但這不等於它們變得不好看。前者變成了國民卡通;後者則變成另類「叮噹」,不斷出大電影闖異世界;而「頑劣家族」因為生於台灣,所以沒有這種福份,可是諷刺地,沒有商業上的大成功,反而讓它留下了其本質,將社會的黑暗畫到最後。
故事最後一集的主角不是頑劣家族,而是一個與其相反的社會賢達家族。頑劣家族令人討厭,社會賢達則呈現出他們的反面:被道德、法律、制度及階級綑綁的一群人,偽善而扭曲的價值觀與生活,成就故事裡最黑暗壓抑的篇章,卻為故事畫上了完整的句號。雖然頑劣家族是群令人討厭的醜陋人,但看完了腐朽的社會賢達後,你可能會覺得這種露骨的醜陋更好。
「蠟筆小新」或者「阿森一族」不可能為作品畫上這樣的句號;只因「頑劣家族」生於台灣,才能夠那麼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