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為甚麼我喜歡寫怪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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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月報」第 7 期封面(局部)悼念哈公逝世。

身處在一個憂慮的時代,97 前的紙醉金迷跟我這種底層沒有關係,但 97 後對失去自由的恐懼、移民潮導致的朋友喪失,以及各種不算快樂的經歷,卻一直在我旁邊。在這種情況下,有甚麼能令無力的我好過一點?

第一是廉價的歡笑,漫畫也好、周星馳也好、笑話書也好;第二是對社會的批判,我想知道到底是甚麼令我年幼時就要面對這些憂患。

最吸引我的作者,並不是分析型的評論家,也不是護航型的文棍,而是有創意並幽默地作出嘲諷的作者,他們用幽默風趣的寫法,書寫出世道的荒謬與憂患。

所以我最喜歡看的作品類型,其實是「怪論」。而我最有印象的,就是以前報紙上一個叫作「哈公怪論」的專欄。我好像自識字開始已經有看哈公,稍為長大後,又找回之前的來看。最令我詫異的是,我發覺他在 1987 年已經離世,但總覺得他沒那麼遙遠,是因為我在圖書館看的書令我記憶錯亂?我真的不知道了。

「哈公怪論」書封。

重看哈公,是在中學時代的圖書館,那時是 97 前。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多少也會想,如果沒有主權移交,留在英國的籃子裡,是不是就不需要成長於憂患之中呢?

好聽的話太多了,哈公的話卻是難聽的,他攻擊了所有對象。攻擊鄧小平甚麼的並不奇怪,但他亦同時鄙視香港人信任的港英政府,更直接攻擊律政司。你看,香港人至今仍然迷信法律,當年的他要攻擊律政司並不簡單。他不是站在甚麼中英之間的立場,也不是甚麼派別的立場,他就是站在自己作為香港人、覺得自己被出賣的立場說話,這是很罕見的。

哈公很喜歡將情況代入一些完全奇想天外的場景,或者刻意用粗俗的方式,令人格外感到情景的荒謬。他不會像現在臉書的人一樣,在新聞前後加個 CLS 了事,而是利用他的幽默感:黑色的。有時說話就是要真實、難聽,好聽的東西只是順應了主觀想法,愈難聽而真實的東西,就愈接近真理。

我曾經說過「香港是中國的春袋」,後來再看哈公才發現,原來他早說過「香港是中國的睾丸」,看來有些東西會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他攻擊律政司,我也不信任香港的法律制度,現在回看,原來我是那麼的受他影響,只是一切消失在記憶中,直至重看他的文章時才想起。

結果我寫的也多數是怪論吧?當然,哈公的影響很大,我在 90 年代開始看「蘋果日報」時,當中的林振強、張無忌,以及「黃金冒險號」時期的陶傑,都有一定的怪論性質。我想也真的只有幽默的東西,才能夠帶我們走過憂患的時代,至少我寫的時候,心情也會變好點吧。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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