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寫在香港原教主義出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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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雖然很不甘心,但香港已經實際意義上淪陷,移民潮也成為不可逆的趨勢。以為只屬於九七前的風景在今天重現,分別可能是基於疫情以及機場的管制,連送機也變得不可能。同時也有人為免節外生枝,成功抵達目的地才知會親友已經離開。「移民潮」也許並非確切的描述,這不是「移民」,這是「逃亡」,香港人是「難民」,甚至是「流浪民族」。

「香港民族」的歷史並不長,出生與離散幾乎同時發生。剛開始意識自己可以是一支民族之際,就已經成為了流浪民族。許多人將香港與猶太人的歷史對讀,把千年的苦難與復國的故事看成指向自身的寓言,寄望今天的破滅只是傳奇的序章。同時有人嘗試指出猶太人是一個例外,人類歷史中的亡國流民還是消逝的多。尤其移居外地後,香港人沒有固有的信仰與傳統,群體意識能夠延續下去的機會很低。十年八載後便會分裂成不同的派系,下世代又融入當地社會,「香港民族」終會成為純粹政治史上的關鍵詞。

在離散的世代中,「香港原教主義」是肯定會出現的。在海外長大的新世代注定會與在地社會結合,衍生出另類的文化與身份認同。這些挪用將會被指責「這不是正宗香港」,繼而會出現何謂「正宗」的定義論述。今天還未出現的「香港原教主義者」,會很執著地把「香港」視為嚴格的概念,並將苦難與抗爭放到同一平面,挪用即為歷史的背叛。

香港人的故事未必是猶太民族的改編,始終條件和歷史環境相差不是一般的遠,但不代表「香港故事」已成絕響。香港未必是嚴格意義上的民族,但怎說也是一個品牌 —— 一個可供消費、傳播、挪用的品牌。正如像枝葉般橫生的招牌、玄幻都市的九龍城寨、新舊夾雜的有機城市風景,香港在流行文化中早已成為一種風格。雖然「香港」這個名字不必宣之於口,但作為文化關鍵詞,始終匯集了只屬於自己的生命力。在這種意義上,香港是文化記號、是故事題材、也是敘事方式。

如果「香港故事」能夠延續,承托著的不會是「香港原教主義」,而是作為文化記號的「香港」。活得最久的不會是嚴格的定義,而是模糊卻多義的概念。把「香港人」轉化成「看上去很 Punk」的大眾文化詞語,印在平價 T-shirt 上賣出去,遠比每年舉辦「流亡港人燭光集會」有效。香港應該是一種可以被消費的文化資本,容許多方的解讀、再建構及延伸。如果有人想挪用,就應該鼓勵他積極挪用,任何人都可以成為「香港人」。

流亡是對於個體的壞結局,對於群體的壞結局是被遺忘。今天雖然不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波希米亞人」,但「波希米亞」作為書寫與文化風格繼續流轉。「香港」可以是一種風格和題材,時間會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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