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討論「PUI PUI 天竺鼠車車」的文化意義,我們無法躲開仍然籠罩全球的肺炎疫情。疫情帶來的其中一種新常態,但曠日持久的抗疫生活,讓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逐漸失去「觸感」。是
因應社交距離防疫,對資訊科技通訊工具(例如 Zoom 等視像通話軟件)的依賴前所未見。最近日本各大城市再次頒佈「緊急事態宣言」,呼籲民眾自肅不要出外,一般人已經新年不會回鄉探親,而偶像團體的握手會、演唱會等亦被逼移師網上。類似的討論早就出現,例如「攻殼機動隊」動畫導演押井守曾經提到:「所有的電影最終都會變成動畫」(註 1)。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如果電腦成像(CGI)無所不能的話,我們以後是否只靠綠幕就可以拍電影?真人實寫電影是否再無任何意義?其根本的討論仍然是「觸感」以及「身體性」的喪失(註 2)。
無獨有偶,類似的焦慮還可以從久違了的暢銷哲學書看到。上年度由三得利學藝獎得主伊藤亞紗撰寫的新書「手的倫理」,截至 12 月已經重版第 5 次。她之前一直都圍繞身體、觸感寫哲學書,但賣到滿堂紅,未開賣前已經加印卻是首次。此書開頭以建基於「掂」(死物,さわる)與「撫」(生物,ふれる)兩種不同以手接觸的倫理作出分析。撇開複雜的語言學問題不談,伊藤提及在醫療倫理的層面,兩種接觸倫理經常混淆,特別容易出現問題:例如在觸診時不希望將對方當成特定對象(即如死物來觸摸),但代入過多感情去撫摸一個人時,卻會引起不快。這種對「觸感」廣泛的興趣,要在肺炎時代才可以充分理解。
日本社會本身就沒有親密身體接觸的文化。而且據文化人類學家 Anne Allison 所言,諸如女僕咖啡廳、貓咖啡店,甚至出租大叔、陪伴計劃、援助交際等等販賣治癒的地方,其實同時在販賣不少日本家庭所不能提供的觸摸感覺,以及當中衍生的愛護、照顧,被未知的他人所接受。然而矛盾的是,肺炎讓他們成為了危害生死的威脅,不少人難以再依賴這些短暫的解脫。動物一直都是對未知的他人恐懼與渴望的節衷;牠們會作出主人所不能預估的行動,同時又依賴著主人。相比起疫情期間與家人相對無言的突兀,寵物最少還會撒嬌。
在長時間缺乏「觸感」交流的今天,「天竺鼠車車」以天竺鼠的聲音配音,以羊毛氈公仔製成定格動畫,取代以電腦成像,或其他手繪平面動畫作主流的日本動畫,是否可以視為「觸感記憶」的替代,以及治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