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網絡捐贈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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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有些網站會列出精子捐贈者的資料供委託人參考;圖為網頁截圖。

部分伴侶若出現生育問題,可能會考慮第三方供精人工授精(AID)。在日本,由於未有完善的輔助生殖技術(ART)法律,一些渴望孕育下一代的伴侶,抑或希望匿名的捐贈者,便轉向處於灰色地帶的社交網絡,在 Twitter 等以主題標籤「#精子提供」來進行匿名精子捐贈活動。

美國等部分西方國家,有運作成熟的商業精子銀行,日本則不然。當地醫療機構自 1948 年起一直負責精子捐贈的工作,收集捐贈者的精子。然而「日本時報」(The Japan Times)指,應把其身世告知第三方人工授精後代,以及他們有權知道自己生理父親(biological father)的呼聲,在外國日漸高漲,令日本的匿名捐贈者亦感不安,潛在捐贈者同告卻步,使全國各地醫院診精子捐贈短缺,需縮減或暫停第三方人工授精服務。

當地人憂慮國外這種轉變不無原因。佔全日本近半第三方人工授精個案的慶應義塾大學醫院,在 2017 年已更新同意書提醒潛在捐贈者,假如將來其捐贈精子而出生的血親後代採取司法行動,要求公開其信息,那麼捐贈者的身份便可能面對被揭示的風險。據大學方面的統計數據,發出警告後,捐贈者開始出現短缺,每年經該院進行的第三方人工授精個案,由 2016 年的 1,925 宗跌至去年只有 481 宗。

石原理子在美國開設生育諮詢公司,並在網上以日語作簡介,為顧客介紹美國的精子銀行服務。然而,海外精子銀行收費高昂,可能令部分日本人卻步,轉而在網上尋找精子捐贈者。 圖片來源:ミラクルベビー(Miracle Baby)/YouTube

然而,相關需求不會因此消失。是以網上精子捐贈活動日漸活躍,有人在社交網絡表示願意捐贈,亦有人架設網站平台提供捐贈者資料。現年 34 歲,化名吉澤慶太(Keita Yoshizawa,音譯)的精子捐贈者,便在 Twitter 發佈一則「精子提供」告示:「英俊,雙眼皮,高鼻樑,健壯,165 cm,55 kg。歡迎私訊。」吉澤只是網上眾多發佈精子捐贈信息的一人,與其他同道一樣,吉澤認為:「能夠幫助某人懷孕,實現其夢想,這點實在令人感到充實。最令我感到高興的是,可以從中證明我亦能為他人在尋求生活突破上出一分力。」

「日本時報」記者紀錄了吉澤 11 月其中一日的捐精工作。他先前往東京上野區一家商務酒店,與社交媒體上洽談好的委託人見面。委託人出現後,吉澤便會到房間,將精液射進無菌消毒杯裡,再交付對方自行注射;6 小時後,再重複上述行為以增加懷孕機會;持續直至受贈者估算的排卵日期到達後數小時甚至數天,便告完成。多數捐精者宣稱免費,身為自僱人士的吉澤,則要求委託人支付自己每小時 1,400 日元(約 105 港元)及交通等費用。

吉澤最近接受了一對 30 多歲東京夫婦的委託。這對要求匿名的變性配偶表示,透過網絡尋找捐贈者並非他們首選,而是最後一步。丈夫指:「我知道有些人會免費提供精子,但他們的網站內容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我原本打算絕不尋求他們協助。」但到醫院卻令他們碰壁。這對夫婦不滿院方嚴格禁止透露捐獻者外貌等任何個人信息。妻子解釋,他們不欲在將來向孩子透露身世:「我們希望孩子能貌似丈夫。我們還要避免有人對孩子說,他長得與我們兩個不像,這番話會傷害孩子。」

這對夫妻一度考慮尋找美國和丹麥的精子銀行。美國洛杉磯生育諮詢公司 Miracle Baby 董事長石原理子介紹,美國的精子銀行與日本醫院相比,更強調捐贈者個人特徵,例如提供其照片、錄音,以及體格、愛好等細節。石原補充,美國的精子銀行每次出售一小瓶精子的價格約為 10 萬日元(約 7,500 港元)。每次體外授精過程持續至懷孕,費用往往達數百萬日元。匿名夫妻囿於價格,亦放棄尋找海外精子銀行。加上身邊亦沒有男性親友捐贈者,他們不得不在社交媒體搜索。儘管網絡起初令他們不安,但他們至少可以直接與捐贈者見面並作審視。

捐贈者與委託人直接商議,或能令委託人更暸解對方身份,但缺乏專業醫療機構介入,便要承受潛在風險。為使委託人安心,吉澤等許多捐贈者會出示性傳播疾病陰性測試報告。但即使報告屬實,除非將精子冷凍至少 180 日以作檢視,否則亦不能排除性病風險。石原提醒:「嚴格來說,你不能保證捐贈者交給你的精子來自他的身體。你甚至不能肯定杯裡是否裝有真的精液。假如有喪心病狂的人藉此傷害你,後果不堪設想。」對此,這對夫婦表示清楚箇中風險,他們對吉澤很滿意,而兩人可以做的,也只有信任捐贈者。不同人在尋求第三方人工授精時有不同考慮,未必有一個途徑能完全符合所有人要求。正如丈夫所指:「這是我們的唯一可行途徑,可謂我們的生命救贖,但我不會推薦給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