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Gin 成為新興全球風潮之下,各地皆爭相參戰,不過能否跑出,關鍵可能在於王爾德(Oscar Wilde)曾說的一句:「做自己吧,因為其他人已經有人做了。」
Gin 成方便之門
由第一波工業革命到現在,帝國主義重回本土化,全球由講求統一性(基於哪個文明會帶來進步),到現在著重差異(甚至過分著重差異,例如現時的美國左膠);酒界風潮也由著重模仿成功風味(例如當年的法國波爾多或布爾岡風味),到現在各酒區皆宣稱風土只此一家。在這大風潮下,不論何種酒釀,也必定要清清楚楚交代,到底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那是行走江湖的基本條件,至於要大紅大紫,實力、花招與運氣,缺一不可。
以烈酒類別而論,干邑、Calvados 或波本威士忌就具有鮮明的法定地方性,至於現在大熱的 Gin,相關於地區性的規定相對簡單,就算是 London Dry Gin,其規管也主要是在釀造材料、酒精含量及含糖量上,而非指向某種地區限制,例如其不似干邑般,必須採用干邑區內的指定葡萄品種為釀造材料。而正因為這種開放,Gin 酒更能方便各方人馬發揮創意,及植入本土性。
從愛上你的遺體開始
就以近十年大熱的威士忌作為比較,Gin 的釀造門檻不高,限制相對寬鬆(陳存木桶、釀造原料),而且投資成本較低(陳存地方、環境和資本回報期),Gin 酒廠百花齊放,特別是產量少的所謂手工 Gin,更是群雄四起。要脫穎而出,自然要有鮮明賣點,其中之一就是「地方性」,要舉一成功例子,The Botanist 可說是典範之作。
推出此作的,是艾雷島的威士忌酒廠 Bruichladdich,其作品對於威士忌愛好者而言,根本如數家珍,當中最多人談論的,一定是不停挑戰泥煤含量(PPM)的 Octomore。酒廠洞見 Gin 酒市場大有可為,成本結構也相對簡單,進軍芳香酒品市場,一切理所當然。
The Botanist 雖已有知名威士忌酒廠加持,不過其「本地性」賣點也非常足夠。Bruichladdich 重新整修有 Ugly Betty 之稱、於上世紀中葉用來生產單一小窑麥芽威士忌的稀有蒸餾器 Lomond,並以此蒸餾 The Botanist。此外,為加強其本地性,他們更在艾雷島上的 31 種植物中,選出 22 種加以釀製,植物全由專人採摘管理。
艾雷島的草本植物與其酒釀的關係十分密切。威士忌的釀造並不具深厚的地方性,艾雷島之所以讓人深深謹記,就是因為當年就地取材,採用了當地的泥煤燻乾麥芽,意外地形成現在被瘋狂追捧的泥煤風味。這些「泥煤」其實就是植物遺骸經細菌腐化分解後轉變而成。而艾雷島當地草本植物的「在生」風味,則在 The Botanist 中展現。這種結識的緣起其實挺恐怖,但不論是朝花夕拾的泥煤,還是芳香四溢的草本,一樣令人回味。
香港的味道
也有朋友希望能在 Gin 酒界別中,留下「香港」的名字。The Botanist 的地方獨特性,建基於艾雷島的草本以及威士忌的基礎上。如果要在香港釀造 Gin 酒,這實質是一身份認同的大哉問,也是探討香港本質的功課。到底要怎樣釀造,才具有香港的本土性,並成為賣點?
香港 Gin 酒品牌「白蘭樹下」在其草本配方中採用白蘭花,將都市長者擺賣白蘭花的記憶存放瓶內,透過香氣獲取獨特性及地方性。之前一直在外地蒸餾,但據聞他們將會在香港設廠。由兩位 80 後創辦的另一香港品牌 Two Moons,則在港進行用於提升酒精度及汲取風味的蒸餾程序,而草本則採用來自世界各地盛產的不同植物品種,例如意大利的杜松子、馬達加斯加的雲呢拿豆、巴西的零陵香豆及中國的陳皮等。「無名氏」也是先購入原酒,然後再在港進行蒸餾,在配方方面採用甚具東方色彩的當歸、桂皮、陳皮、壽眉茶、龍井茶、桂花等。
由於繁瑣的牌照申請程序、過重的烈酒酒稅,加上租金超高,要在香港釀造烈酒並獲市場受落,膽識與技藝皆非凡,定必支持。三款香港 Gin,分別以味道、草本的種類、個人的身份、蒸餾的地方來嘗試表述香港的本土性。而誰更貼近你心目中的所謂「本土」,當中亦充分表述了「地區性」,實屬主觀問題,因為每個人心目中的「香港」各有不同。
但鐵定的是,從思考「香港的味道是甚麼?」,自然會想起「香港是甚麼?」、「香港人又是甚麼?」等問題,這不只是 Gin 酒釀造者所面對的問題,它們終歸也是每一個香港人自身必需面對及解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