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恒大亮起的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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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淮安市的恒大樓盤。 圖片來源:Zhao Qirui/VCG via Getty Images

事緣一封求情信,由恒大發出,向廣東省政府要求:准許恒大借殼回歸 A 股上市,期限在明年 1 月底,否則會爆發「金融系統性風險」,此震撼中港市場信心的「恒大事件」,與「大規模維權事件」等五大危機,字裡行間,觸目驚心。

這份文件是真是假?恒大只說是謠言。但星期一的股價回升兩成。

受文方的廣東省政府也沒有出面「辟謠」,聲稱沒有收過這封信,則市場對此自然心中有數。

有人以為當是因病毒疫情打擊中國經濟。然而今年 3 月至 6 月,中國房地產引發搶購熱潮。深圳一個新房地產項目,288 個單位,8 分鐘內售清。蘇州 400 個單位也全部發售。上海的二手樓銷售,4 月份創新高。

因為大陸市場怕疫情帶來全球經濟放緩,人民幣貶值,又聽得政府發鈔,於是大量熱錢紛紛流入房地產市場作避險投資。

如此龐大的現金流入,專家計算超過千禧年至 2008 年美國樓市泡沫的金額流量。當時美國每年有 9,000 億美元流入房地產市場。只今年,截至 6 月,中國大陸已經有 1.4 萬億美元流入樓市。

對於恒大理應形勢大好。但是 6 月底忽傳出消息,中國政府要執行習近平 2017 年的指示:「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房地產監管部門準備實施所謂「三條紅線」:一,房地產企業資產負債率不得大於 7 成;二,淨負債率不得大於 100%;三,現金短債比不小於一倍。

這三條紅線,明顯是衝著向銀行或其他資金來源借貸負荷超過中央政府容忍程度的房地產企業而來,恒大即首當其衝。

2018 年,佛山市一個樓盤正在開賣。 圖片來源:路透社

沒有「三條紅線」的傳言,則沒有市場恐慌。問題在幾個月來中國中央當局不斷強調市場必需加強調控,國企角色必需加大。很明顯,最高當局對於其認為失控的房地產熱錢市場,以及其他民企十分不滿意。

8 月 31 日,恒大公佈業績,宣佈盈利大跌 56%,總負債 2 萬億。恒大的賬簿顯示:在剔除預收款後,資產負債率高達 79.77%;淨負債率 6,300 億,為 199.34%。現金短債比少於一倍。果然,所謂三條紅線全部亮紅燈。其主要債主之一蘇寧,又是全國電器銷售商。一般而言,債主應該是基金或銀行,但一家民間電器銷售商竟然是地產企業的一大債主,本身已經不尋常。因為電器銷售的民間企業也受制於市場消息的吹風草動,萬一明年經濟滑坡,電器銷售量下跌,而下線的恒大若現金收不回來,則債主有被綑綁一齊爆煲的恐懼。

於是網絡出現了這封信,並警告會產生「維權後果」。換言之,若出現大量失業造成社會動盪,當事人不予負責。這種語調,確實有點過了某條紅線,難怪恒大要馬上澄清說是「謠言」了。

高盛(Goldman Sachs Group)的數據指出,2019 年中國住宅和開發商庫存總額高達52 萬億美元,為美國住宅市場規模的兩倍。

如此龐大的經濟綑綁,會如何影響中國經濟所謂三頭馬車:出口、基建、內需;尤其「基建」指房地產,而「內需」也漸為商品房地產服務,以及「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