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版「權力遊戲」:土耳其憑電視劇征服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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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崛起:埃爾圖魯爾」以鄂圖曼帝國開國蘇丹之父 Ertuğrul(中)為男主角;圖為劇照。

當「韓流」橫掃東亞之時,一股「土流」正席捲中東,造就土耳其電視節目的外銷量穩佔全球第二,僅次於美國。高成本製作的長篇歷史劇「帝國崛起:埃爾圖魯爾(Diriliş: Ertuğrul)」,更被譽為伊斯蘭版「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近年在伊斯蘭世界掀起熱潮,內容卻被指承載土耳其重建霸業的野心,遭遇部分阿拉伯國家禁播抵制。

「帝國崛起」由土耳其廣播電視台(TRT)製作,2014 年開始播出,分 5 季共 150 集,每集約 115 至 125 分鐘,在 Netflix 則分拆成 448 集播放。

故事以 13 世紀鄂圖曼帝國建國傳說為藍本,主角是開國蘇丹奧斯曼一世(Osman I)的父親 Ertuğrul,其生平事蹟已難以考證,倒為編劇留下大量創作空間。劇本描寫他面對十字軍、蒙古人、拜占庭人及聖殿騎士團的接連挑戰,卻能夠見招拆招、以弱勝強。

劇中既有血腥打鬥場面,又不乏浪漫的愛情線,以及華麗服裝設計。故事還滲透伊斯蘭教元素,譬如以哲學家伊本阿拉比(Ibn ‘Arabî of Andalucía)的金句點綴,令作品在全球穆斯林社群中大熱,被冠以伊斯蘭版「權力遊戲」美譽 —— 兩者最大差別應該在於,此劇毫無性愛場面。

英國「衛報」報道,作品在 YouTube 累計有 15 億人次收看,並在全球 72 個國家電視放映,支持者包括曼德拉孫兒及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英語字幕版於 Netflix 上架後,亦於英美吸引大批觀眾。不少遊客更在 TripAdvisor 留言,詢問「帝國崛起」主題的親子旅遊路線。原本在海外名不經傳的鄂圖曼早期首都瑟於特(Söğüt),也因是故事主角 Ertuğrul 下葬之地,現已成為國際旅遊景點。

不少非西方背景的觀眾反映,自己能夠代入劇中英雄角色。30 歲土裔英國人 Tausif Khan 大讚作品是伊斯蘭版「黑豹(Black Panther)」,表示首次在大製作中看到棕色人種當主角,為自己的文化宗教歷史自豪。關注穆斯林形象的影評網 Riz Test 收到大量好評,稱作品叫人耳目一新。故事中女角強悍獨立的個性,同樣得到西方觀眾肯定。

女主角由 Esra Bilgiç 擔演,她獨立強悍的個性,被視為打破刻板的伊斯蘭女性形象;圖為劇照。

土耳其的民族偉大復興夢

描繪穆斯林和女性的正面形象,符合西方的政治正確要求,但不代表帶來多元平等,換來的更可能是政治壓迫。在土耳其,此劇因被指附和總統埃爾多安的民族復興夢,已經引發一場伊斯蘭保守派與世俗主義者的爭議。

亞沙大學(Yaşar University)教授 Sevda Alankuş 警告,膾炙人口的「帝國崛起」虛構和重寫歷史,宣揚埃爾多安的民族主義和保守價值。幕後班底中,製片人 Kemal Tekden 為執政的正義與發展黨(AKP)黨員,製片人 Mehmet Bozdağ 又是埃爾多安的公開支持者,力挺其保守民族主義路線。再者,埃爾多安曾在頒獎禮公開稱讚作品「牽動民族心」,最後一季更選在君士坦丁堡陷落的周年紀念播出,背後含意昭然若揭。

劇中先後有拜占庭人、十字軍、蒙古人登場,被指隱喻土耳其和伊斯蘭世界受外部勢力夾擊的處境;圖為劇照。

巴基斯坦作家 Fatima Bhutto 在雜誌「外交政策」分析,埃爾多安重建土耳其的民族自信之餘,還企圖重建昔日鄂圖曼帝國在伊斯蘭遜尼派的領導地位,這股帝國主義野心被稱為「新鄂圖曼主義」(Neo-Ottomanism)。雖然土耳其難再擴張領土,但文化軟實力足以成就霸業,「帝國崛起」就在這個政治背景下充當了先鋒。

巴基斯坦總理伊姆蘭汗便看中「帝國崛起」盛載的伊斯蘭價值,在去年 10 月促請國營電視台轉播,旋即成當地最熱門劇集,風頭一時無兩。

但土耳其要爭做遜尼派領袖,難免與沙特阿拉伯衝突。傳聞沙特曾要求巴基斯坦停播「帝國崛起」,又與阿聯酋合資 4,000 萬美元製作電視劇 Kingdoms of Fire,聘請英國導演 Peter Webber 執導,內容與「帝國崛起」唱反調 —— 講述阿拉伯人如何成功抵抗鄂圖曼帝國。但劇集收視口碑皆輸,反映阿拉伯的文化軟實力,似乎仍難以制衡土耳其。

在土耳其壓倒性優勢下,部分阿拉伯國家乾脆禁播土耳其電視劇以作抵制。中東最大私營電視台 MBC 於 2018 年宣佈禁播所有土國節目,埃及伊斯蘭教士今年更頒佈法令,宣佈禁播「帝國崛起」,並批評劇集意圖散播土耳其人領導伊斯蘭世界的訊息,實質助長埃爾多安在區內的殖民計劃。

一場土耳其帝國擴張的戲碼,正在戲裡戲外同時公映,但結果尚未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