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強烈否決中國對南海諸島「九段線」的主權訴求,以此為依據,美中在南海的軍事衝突,一觸即發。
此外,美國總統頒佈了根據「香港自治法案」對香港的制裁;國務卿也獲授權提出制裁名單。香港問題進入了美國的冷戰視野,一旦美中爆發戰爭,香港如何自處?
對百年中國史有認識的人,都會愈來愈感覺到今日的香港似曾相識,有如 1941 年 12 月初的維多利亞港,或 1949 年上半年的上海。
一旦香港鄰近地區爆發戰爭,戰後出生的一代精英,全無經驗常識,到底如何處理?
特別是香港的教育界,包括各家名牌中學,有沒有緊急疏散計劃?
例如香港的拔萃、聖保羅、喇沙、華仁,校董會是否意識到香港形勢可能急劇惡化,而預先與外國寄宿學校商談,商量如何在必要時將學生疏散去外國校園,有效租借,繼續上課;還是在疫情之下,各國學生都動彈不得,香港教育中人也坐以待斃?
1937 年中國發生七七事變,日軍進逼。北大、清華與天津的南開三家大學,為了應急,轉移中國的第一流知識學人,宣佈在長沙成立國立長沙臨時大學,開始上學。
然而,日軍不斷南進,「長沙臨大」只經營了三個月,便決定再遷往雲南昆明。
由長沙往昆明有 1,600 公里路途。在昆明成立「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在此安全區域繼承絕學,為國家保存知識才華的命脈。
此一大遷移,氣氛悲壯。兵分兩路:長沙三家大學臨時師生,一部分經廣州、香港搭船到越南,乘火車再北上入雲南。
其餘近 300 名學生,由詩人聞一多、化學家曾昭掄(後來國防部長俞大維的內舅)、地質學家袁復禮等教授領軍,步行超過兩個月,轉往大西南。
1938 年 5 月 4 日,大學開始在昆明復課。聯大哲學系教授馮友蘭為驚魂甫定的師生寫了一首「滿江紅」:
萬里長征,辭卻了、五朝宮闕。暫駐足、衡山湘水,又成離別。
…… 千秋恥,終當雪。中興業,須人傑。
…… 待驅除仇寇、復神京,還燕碣。
西南聯大設有文、理、工、法商和師範共 5 個學院 26 個學系。集中了全國最優秀的師資:文科的陳寅恪、朱自清、羅常培、葉公超、金岳霖、錢鍾書;還有理科的周培源、華羅庚、陳省身、吳大猷等,均雲集在昆明,在悲情中上課。
西南聯大贏得了西方文明國家的尊敬。英國文學批評家燕卜蓀(William Empson)也跟著師生手拿一個行李箱、一部打字機,走完全部路程,回國之後,對於這段回憶留下深刻印象。
西南聯大是中國自由主義思想教育的最後防線。當中的師生,除了少量在 1949 年出國,留下來的,包括馮友蘭,都受到共產黨和文革歷劫摧殘。美國學者易勞逸(Lloyd E. Eastman)和易社強(John Israel)是研究西南聯大遷徙史的專家。為了令美國民間了解此一史詩式的壯舉,他們說:設想有一天古巴入侵美國東海岸,聯邦政府搬到丹佛市,哈佛、耶魯和普林斯頓三校被遷到新墨西哥州,但全程沒有火車,也沒有船,師生徒步,請問美國人如何想像?
期間三餐不得溫飽,聞一多在途中刻圖章補貼家用,物理專家梅貽琦和社會學家潘光旦的夫人一起做米糕,每天走十里路向著名餅店冠生園寄售。
林語堂有一次路過昆明,目睹西南聯大奮鬥的情景大讚:「聯大的師生,物質上不得了,精神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