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與戰爭下,美國音樂界如何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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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雜誌刊有著名美籍波蘭鋼琴家 Leopold Godowsky 一家戴上口罩的新聞,成為另類抗疫宣傳。 圖片來源:The Music magazine-musical courier. c.1 v.77 1918/hathitrust

表演場地關閉、人人不願外出,武漢肺炎重創各地藝文界已是不爭事實。以史為鑑,西班牙流感在 1918 年肆虐的日子,業界如何應對?回顧當時美國音樂圈的情況,疫情對音樂界日常運作的影響出奇地小。雖然死亡陰霾觸手可及,業界發展卻依舊蓬勃。

一場全球有近 5,000 萬人死於流感疫情,美國音樂界卻普遍只調動幾個星期的音樂會安排 —— 有些表演被延期或取消,但疫情對業界長遠發展影響不大。當年,雜誌 Musical America 一位專欄作家作盤點,發現全國音樂界因疫情損失約 500 萬美元,相當於現時的 8,550 萬。數字聽來嚇人,但在疫症同樣當道的 2020 年,光是一個大都會歌劇院的損失,就超過這個金額。

一如今天,疫症並非當時唯一的問題 —— 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的民族主義非常高漲,而音樂既能激勵人心,亦是籌款的好方法。戰時美國為籌集軍費而發出的「自由債券」,單單透過大都會歌劇院的晚會,就籌得超過 2 千萬美元。紐約愛樂樂團的愛國音樂會,亦籌得過百萬美元。音樂專家 E. Douglas Bomberger 就認為,疫情普遍被視為一種臨時的不便,戰爭才是大眾關心的事。

在沒有電台廣播、電視、和網絡的日子,現場音樂是音樂愛好者的唯一選擇。即使是疫症時期,紐約卡內基大廳等表演場地照舊人山人海;戶外演出亦成為新寵兒。Bomberger 解釋:「當時人們大多認為,病菌在戶外較難傳播,但事實並非如此。當你看見數千人像沙甸魚般擠在一起,就知道疾病一定已經四散了。」

所謂的一切如常,不過是一廂情願,被感染甚至因而病逝的音樂家實在不少。漸露頭角的年輕歌唱家 Belle Godschalk 在軍營獻唱而染病,才剛剛開展國際演唱生涯就香消玉殞。Musical America 當時評論:「流感動搖了樂團的演出,你不會知道無法出席演奏的,會是獨奏者、指揮、還是所有人;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一定人會病倒。」只是面對手停口停,許多音樂人不畏死亡,只求繼續演出:三藩市的音樂人協會就曾大力反對長達一個月的劇院禁令。

當然,並非人人對疫症視而不見。為了喚起公眾關注,有人反過來靠戰爭宣傳來推廣防疫。音樂家在戰時被追捧為抗戰英雄之一,當紅鋼琴家 Leopold Godowsky 在家裡戴口罩的照片,就透過雜誌到處流傳,成為另類抗疫宣傳。有些以人命為重的業者,亦選擇作防疫措施,臨時關閉演出場地;費城管弦樂團推遲演出;辛辛那提交響樂團改為在小村落裡練習;有為兒童而設的音樂會亦應參加者要求而取消。

這些抗疫措施並沒持續太久。1919 年,疫情稍一退卻,整個業界就趕緊回復常態 —— 連曾隔離表演團隊的東岸和中西部,眼見確診個案減少,都急於重開表演場地。禁令消除後,悶壞的公眾令門票銷情極佳,可幸不少演出仍保有基本預防措施:芝加哥交響樂團就規定,在現場咳嗽、擤鼻涕者,必須以手帕掩口鼻。

正如武漢肺炎令直播更普及,當年疫情就幫了剛起步的唱片業一把。有推銷唱片留聲機的廣告標語如下:「不必冒傳染風險,同樣可享受大歌劇、輕歌劇、聖詩、或美妙的老歌」。

在新奧爾良淪為抗疫死城的日子,當年 17 歲的未來爵士樂巨星路易斯岩士唐(Louis Armstrong),就開始在城外為鄉村社交舞演奏。當時亦有好幾首叫「流感藍調」(The Influenza Blues)的樂曲,以樂譜的方式出版,為疫症歷史留下流行樂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