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年後才(錯誤地)讓步,喀麥隆只剩獨立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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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喀麥隆分裂危機持續逾 3 年,引發的動亂已造成逾 2,000 人死亡。最近喀麥隆議會授予兩個英語地區「特殊地位」,試圖平息分裂危機。但「特殊地位」的讓步,對於喀麥隆分裂危機似乎來得太遲、太輕微。武裝分裂組織表示,只有獨立才能滿足他們。

喀麥隆議會在特別會議上通過法律,授予位於西北和西南的英語地區「基於其語言特殊性和歷史遺產的特殊地位」。該法案考慮設立酋長、地方大會和議會,讓兩個地區可選出管理機構的主席、副主席、秘書和公共事務負責人;並將有三名專員負責經濟、衛生、社會、教育、體育和文化發展事務。此外,還將設立獨立的「公共調解人」,以解決有關地區行政管理職能的爭議。該法案建議民選市長享有招聘醫院工作人員和教師的權力。

但是,這還不夠平息英語區國民的不滿。在英語地區長大的政客 Nick Ngwanyam 說:「當我們被告知我們將享有特殊地位時,每個人都感到困惑。這並不是我們真正關注的東西。」光是這些「術語」,英語區的民眾就要花很多力氣搞清楚它們的意思,亦意識到這些政策並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喀麥隆參議員 Henry Kemende 認為法案授予的權力太弱,例如容許兩個英語區參與制訂與英語教育子系統有關的國家公共政策,新增的權力猶如杯水車薪。「我們期望的是英語區也有權決定教育、司法、立法和行政系統的政策,而且是在國家層面,而不僅僅是在地方層面。」

動蕩的起源始於一個世紀前。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國和法國接管了喀麥隆德國殖民地的不同地區。 法語區在 1960 年獨立,英語區在 1961 年獨立。在英國管理下的喀麥隆經選舉後,南部加入法語區喀麥隆,而不是鄰國尼日利亞,並於 1961 年重新統一為「喀麥隆聯邦共和國」。

聯邦制度允許一定的地方自治權,包括總統、總理和對某些區域方面的控制,例如普通法法院和初等教育。重要的是,其中許多權力是按照慣例授予的,並未載入憲法。第一任喀麥隆總統 Ahmadou Ahidjo 的後殖民政府,就逐漸消除喀麥隆的聯邦性質,最終在 1972 年宣佈建立統一國家。

多年來,比亞政府一直與法國政府保持友好關係。 圖片來源:LAURENT CIPRIANI/POOL/AFP via Getty Images

1996 年,喀麥隆通過新憲法,規定了權力下放的政府體制。但是,1975 年開始執政的比亞(Paul Biya)政府只選擇性執行憲法的內容,甚至背道而馳,趨向集中權力。在經濟困難加劇的情況下,加上結構性歧視,以及法語和英語地區之間的實際經濟差距,均加劇英語區喀麥隆人的不滿。喀麥隆全國有約 2,400 萬人,該國大約 20% 是英語區人,他們認為英語區正處於邊緣化狀態。

2016 年,英語區的不滿狀況爆發。最初是普通法律師展開罷工,抗議政府邊緣化英語地位,及派遣法國教育為基礎的民法法官到法院。英語區的法院仍然實行英國普通法,而這些法官卻不懂得英國普通法。接著教師開始參與抗議活動,包括反對政府派遣不懂英語的法語老師到學校。其後,反抗團體組織了「閉城」的抗爭手段,如每週癱瘓諸如西南地區首府 Buea 等城鎮。分離主義者圍困村莊,關閉企業和學校,要求平民堅持罷工,以破壞經濟並迫使政府退讓。

喀麥隆政府的對策是大力反擊,例如關閉互聯網 4 個月,打壓組織抗議活動的團體,並逮捕反對組織的領導人。2017 年 10 月,獨立主義者宣稱成立名為「Ambazonia」的獨立國家,導致喀麥隆大規模的暴力升級。國際非政府組織估計,在危機期間有至少 2,000 人被殺,而援助人員認為真實數字要高出好幾倍。

儘管分離主義的民兵和比亞政府軍隊都犯下了暴行,但政府軍隊被視為大多數流血事件的幕後黑手。政府的安全部隊燒毀英語地區的村莊及殺害平民。另一方面,分離主義者在其行動地區亦曾經傷害及殺害平民,但同時亦有說法稱分離主義者只針對那些不遵守他們指示的人,例如抵制公立學校的命令。

與對政府的看法相反,許多英語喀麥隆人對於武裝分裂主義團體表示同情。美國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外交學院助理教授 Ken Opalo 引述一項於 2018 年 11 月和 12 月進行的實地研究,研究訪問了 80 名在首都雅溫得居住的英語喀麥隆人。即使 4 成人報告個人曾經歷或認識分離主義暴力的受害者,但仍有 3 分之 2 以上的人認同分離主義者在提倡英語國家方面的工作。受訪者通常將武裝分離主義者描述為是「官逼民反(pushed to the wall by the government)」。

Ken Opalo 與另一名非洲研究學者 Claire Hazbun 在政治雜誌「外交政策」的文章提出,分離不是唯一解決危機的可行方法。3 分之 1 受訪者將重返聯邦制視為緩解緊張局勢的可行方法,1 成受訪者希望促進權力下放,以擺脫危機。這些數字表明,有意義的對話以及對強化英語區的自治承諾,或有助於解決這場危機。政府必須邀請值得信賴的英語系領袖參加,而不僅僅是那些被認為與比亞政府合作的人:「這些讓步肯定不能保證成功。但是,它們將有助表明比亞以和平方式解決危機,以及修復喀麥隆脆弱社會政治結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