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名叫「返工」的倫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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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是地球上最熱愛上班的群體之一,職務決定了生存價值。網上曾經流傳一封公司電郵,大意是因為晚上有暴雪,翌日可能會交通混亂,所以請預計無法準時上班的職員睡在公司、或者在公司附近租酒店。

但說日本人熱愛上班,這句陳述又不完全正確,起碼在今天的年青一代會質疑這種職場文化。一方面是泡沫經濟後,正社員職位大減,很多招人的都是榨盡生命的刻薄職位,結果算下來,打工的時薪比無償加班的正職更高。另一方面,名作「年功序列」的年資計算工資的制度漸漸失效,做死一世都無法出頭,還可能中途被裁員,還有誰會認真工作?

所以真誠地「熱愛上班」的日本人多數是年長一代,而且多數是無法抓住經濟好景尾巴的中低層工薪階層。因為他們無特殊技能,也處理不了新時代的問題,但幸運地有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於他們的人生而言,除了「上班」之外再無可取之物,所以只能「真誠地」愛上工作。由此,「工作」不再是一種單純的經濟活動,用時間與勞力換取金錢,而是一種人生價值,也是倫理的基準。

會用「你有沒有工作過?」來訓斥年青一代的中老年者,他們的生命中沒有「工作」以外的價值,所以「工作」才能夠被當成倫理批判的指標。某程度上不可以完全怪罪這一群人,身處社會環境是先天決定的。有人不能不上班,是因為手停口停 —— 生活的重擔使工作成為生存的絕對條件,社會經濟的現實逼迫人至無可選擇的境地。

但連「罵著走」都徹底放棄,將「返工」奉為至高無尚的倫理價值,用以批判他人,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徵兆。他們是「1984」中的主角溫斯頓,被黨奪去了一切,精神的自由都被侵蝕光後,空虛的心靈只剩下愛黨愛國的選擇 —— 即使身在處刑場中。

當「返工」成為人生最後的歸宿,罵倒阻人上班的示威者就是正義,因為上班就是唯一的倫理價值。

1997 年前,當時中國領導人鄧小平示意主權移交後,香港市民仍會生活如常,他留下的名句是「馬照跑,舞照跳」。終於到了今天,馬會提早關門、夜馬賽事取消、在公園跳舞是非法集結、稍稍移動身體就是襲警。馬不再跑、舞也再無法跳,日常生活的指標淪落成「返工」。「車照開,工照返」,只要交通暢順,能夠準時回到公司打卡上班就當打和,Su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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