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非洲土著初次認識攝影技術的時候,雖然年青人對此充滿好奇,但年長一輩卻非常抗拒。當攝影師企圖拍攝之際,他們會用手掩蓋頭臉,因為他們深信,相機將影像留下來的同時,也會把人的靈魂攝走。
類似的社會現象不只局限在非洲、或者文明未開之地,而是遍及世界各地。日本人害怕手提電話的電波會影響心臟起搏器,所以電車上的優先座附近禁止使用手機,但事實上,從來沒有任何科學研究或個案證明這個說法成立。逆向思考,如果此說法成立的話,以今天手機等電子通訊設備的普及情況來看,這些裝有心臟起搏器的人早就死光了。
從 19 世紀開始,「世代差」的間隔不斷縮短,今天有人說 5 年已經是一個世代。舊世代搞不清媒體工具的使用方法,身體無法順利適應媒體環境的變化,這種落差就造成了「相機攝走靈魂」、「手機影響心臟起搏器」等誤解。
這種抗拒的行為側面反映了身體與媒體的關係性 —— 媒體通過個人的認知感官,干預了我們的判斷,也建構出文化與社會行為。媒體的英語單數形是「Medium」,意指「中介」,但這個字同時可以解作「靈媒」,兩者共通義是連結分離的「境界」。傳播媒體透過傳遞訊息,連結發訊者與收訊者;靈媒透過代言非人之物的意志,連結現世與超自然界。「媒體/連結 —— 感官/身體」的關係性,從來都是傳播學或者媒體研究關心的重點。
愛迪生發明了留聲機,連小學生都知道,但鮮有人知道他的遺作是「靈界通訊機(Spirit Phone)」。這個發明當然沒有「成功」,留下來的只是一部原型機,以及第一份有關超自然的電子媒體研究。這份對超自然的關心並非無中生有,而是一種植根於「媒體」的思考。
最近有套電影講述愛迪生與宿敵特拉斯的瓜葛,故事著墨點在直流與交流電之爭所導致的兩人決裂。特拉斯除了研究交流電外,還嘗試過用電磁波傳遞能量。傳說他成功了,所以被能源公司滅口,資料被國家沒收。特拉斯晚年還有一個研究計劃,就是「死光(Death Ray)」。
「武器」是另一個媒體與身體關係性的思考路向,「觸發」與「即時結果」是兩者的共通點。正如德國媒體學家Friedrich A. Kittler 在 Gramophone, Film, Typewriter 中指出,19 世紀末第一家生產商用打字機的美國公司 E. Remington and Sons,前身是槍械生產商。於是現代戰爭的武器發展,從另一角度看,其實是一部媒體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