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碼資訊氾濫的年代,只要智能手機在手,便可隨時隨地接通世界,如何專心致志似乎成為時代課題。美國喬治亞大學歷史學家 Jamie Kreiner 指出,其實早在千多年前的歐洲中世紀,深居修道院的修士和修女,同樣要為抵抗外界誘惑苦惱,他們為專心修行和學習而扭盡六壬,箇中是否有方法值得我們參考?
我們或者會認為,中世紀資訊科技落後,修道士做事會較專注,但文章提醒,心散幾近是人類天性,修道士亦不例外。他們亦曾經投訴資訊過量,即使選定了書籍閱讀,仍然很容易因內容懨悶,結果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事務上,或者只顧在窗邊眈天望地。
修道士應當專注思考神學課題,但有時卻把持不住,思緒被性慾和食慾牽引。他們偶爾會推搪是魔鬼引誘,或者歸咎於肉體本能使然。為修道院傳統奠基的卡西安(John Cassian),早於公元 420 年代投訴,人的思緒「好像由隨機的外部侵擾牽動」,注意力「總像喝醉酒一樣到處遊蕩」。
在基督宗教萌芽初期,修道者通常是獨自修行,到卡西安活躍的 5 世紀初,修道士集體生活的社區逐步成形,成為後世所知的修道院制度。為制訂一套共同生活法則,各個修道士會獲發指引交代「工作」內容,包括閱讀、祈禱、誦唱等等。他們要努力理解上帝旨意,以洗滌自己和信徒的靈魂。
中世紀的圖像記憶法
中世紀修道士會以拉丁文 tenere 形容專心致志的狀態,理想境界稱為 mens intentus,即能夠無時無刻積極實現目標,努力克服身心的軟弱。大部分修行辦法都相當嚴苛,修士和修女必須脫俗,放棄家人、財產、事業,這不僅有助他們融入修道院生活,還要讓他們從俗務中抽身,以助專心修行。
由古典時代晚期到中世紀,基督徒秉持一套身心二元觀念。普遍認為人類肉體有無限慾求,追求舒適享受之餘,食慾和性慾都是無止盡,這些肉體會需要會防礙修行,因此修道士都過著禁慾生活,飲食適可而止,大部分還會配合體力勞動增強專注力。
針對閱讀和思考的需要,修道院有提升專注力獨門秘方。例如有修士或修女會在腦海裡,把需要謹記的概念圖像化,畫面盡可能色彩鮮明,題材傾向血腥、性、暴力,以提升記憶和冥想能力。或者修道士應當清心寡慾,以致我們很難想像他們奉行如此記憶法。
假設修道士要記住黃道十二宮,14 世紀英國著名神學家 Thomas Bradwardine 便曾建議,大家可想像一隻長有金角、熠熠生輝的白色公羊,腳踢旁邊一隻紅色公牛的睾丸,當公牛大量流血之際,旁邊有一個女人正在誕下雙胞胎。如此類推,可牢記十二宮的先後次序。
諸如此類的故事畫面,把沉悶知識變得生動有趣。除此以外,修道士還偏好把抽象的概念和邏輯關係,形象化為繁茂的大樹、羽翼豐茂的天使、內部結構複雜的挪亞方舟。如此一來,記憶就不是苦差,更似是一場講究想像力的遊戲,有助抵抗外界的誘惑。
有沒有專注辦法可以一勞永逸,正如卡西安建議修道士在心散之際,可以重複誦讀詩篇凝定心神?修道士卻繼而提出:「我們可如何專注詩篇經文?」於是新辦法又衍生出新問題。人類文明發展至此,始終無法根治心散這個人類本性,相比 1,600 年前的中世紀修道士,我們其實沒有多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