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終結時,就在明天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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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1 月,美國迎來了極端寒冷天氣,芝加哥在 30 日錄得攝氏零下 26 度,密芝根湖完全結成冰。 圖片來源:Scott Olson/Getty Images

偉大的文明並非遭人謀殺。相反,它們都是自取滅亡。
Great civilisations are not murdered. Instead, they take their own lives.

歷史學家 Arnold Toynbee 在其鉅著「歷史研究(A Study of History)」以此作結。劍橋大學存在風險研究中心的 Luke Kemp 認為,此話對了一半 —— 文明的消亡除了自找居多,背後還有不少「助力」。以羅馬帝國為例,當時雖有過度開銷、氣候變化、環境惡化及領導失敗等弊病,可是兩度遭受外敵攻打,也是其傾覆成因。

不過 Kemp 相信鑑古知今,研讀歷史文明的「死因」,可掌握現代文明的「隱疾」,避免重蹈覆轍。而當他進行研究,試圖找出促成文明崩塌的力量時,看到一些模式或趨勢,在當下已經隱約可見。換言之,人類或已走在文明衰亡的路上。雖然至今未有單一理論,能夠解釋傾亡的原因,一些歷史學家、人類學家及其他學者提出了以下見解:

氣候變化

當氣候穩定性有變,或會導致農作物失收、飢餓及荒漠化。美索不達米亞首個帝國阿卡德帝國(Akkadian)、馬雅文明和羅馬帝國等,多個古文明的消亡都與氣候變化有關,而且多為旱災。

環境惡化

當社會超越了環境的承受力,可能觸發文明滅亡。這個生態崩潰理論曾是多本暢銷書的主題,它指過度砍伐森林、水資源污染、土地退化以及喪失生物多樣性,都是促成衰亡之因。

不均與寡頭

財富及政治的不平等、領袖們的寡頭政治及中央集權,均可成為主導社會解體的力量。針對多個舊社會的統計分析,隨著人口增加,勞動力供過於求,工人變得廉價,社會因而頭重腳輕。這種不平等破壞集體團結,政治動盪隨之而來。

複雜性

歷史學家 Joseph Tainter 提出,當社會從解決問題的群體,變得愈漸複雜以應付新問題,最終會因過於複雜及官僚主義而被壓垮。能源投資及回報的失衡亦是問題所在,政治科學家 Thomas Homer-Dixon 相信,羅馬帝國的環境惡化,導致能源的兩大來源小麥和苜蓿失收,造成帝國覆亡。

資源分配不均,富人愈來愈富,窮人愈來愈窮,令社會進一步失衡。 圖片來源:路透社

一個文明的滅亡,也有可能是戰爭、天災、飢荒及瘟疫等外來衝擊促成,更有可能純粹隨機,但是 Kemp 強調,上述因素均可成為當中的「推手」。而他觀察過去數十年「氣候變化」、「不均」、「環境影響」及「複雜性」這 4 方面的變化,發現文明崩壞的可能性似乎逐漸提高。

Kemp 指氣溫國內生產總值生態足跡,作為氣候變化、複雜性和環境退化的指標,每一項都有飆升的趨勢。全球最富裕 1% 人口佔全球收入的比例,則從 1980 年的 16% 上升至現時的 20%,至於佔全球財富的比例,更從 80 年代的 25% 至 30%,增至 2016 年的 40% 左右。

另有多份研究指出,由於最易抵達及存量最多之地已被耗盡,開採化石燃料的投資及回報逐漸失衡。但像太陽能等大部分再生燃料,由於能量密度低,還需稀土金屬及複雜工序製作,不符合經濟原則。大量文獻討論到,當回報率跌至某個水平,或會出現「能源懸崖」,社會再無法維持目前的富裕程度。

縱然全球的「經濟多樣性」較過去為高,各國對單一出口的依賴程度降低,人類還能持續創新提升技術,但 Kemp 警告人類不能自滿,以為總可逃過一劫。因為事到如今,氣候變化仍然持續,貧富懸殊繼續加劇,社會愈發複雜,而我們對環境的需求,亦正超出地球的承載能力。

更加令人憂慮的是,現代不比古時。過去當有文明沒落,影響局限於地區,而且僅屬一時。人們多用刀劍和弓箭等簡陋的武器爭鬥,偶爾才會動槍,即使回復農耕狩獵的生活也相對容易。但如今若然社會崩裂,國家以及一些組織可用生物製劑甚至核武,氣候變化亦可能使我們無法輕易回復農耕的能力。

在 Kemp 的眼中,文明好比一條糟糕的梯。「當你攀爬時,每踏一級,那級就會消失。從幾級高的地方跌下還好,但當你攀得愈高,跌得愈重。最終,當你到了一定的高度,任何墮落都足以致命。」他指出,我們的經濟能力及彈性雖已提高,但技術能力帶來前所未有的威脅,文明無法應對。

尤其隨著核武擴散,人類或已到達文明的「終極速度(terminal velocity)」。一旦核戰爆發,人類或會滅絕,又或是永遠回到石器時代。不過 Kemp 深信,我們的文明並非窮途末路,人類能從歷史學習,而減少碳排放、打破不均、實現經濟多樣化,更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們若盲目前進,只會步向滅亡。我們若不願意聆聽過去,只會注定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