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者從小以為愛情應當甜蜜,但長大才發覺愛情總是充滿奴役與痛苦、遺憾與失望。瑞典學者 Andie Nordgren 便指出,社會主流奉浪漫愛情至上,視單身為人生缺陷,又對愛情抱有不切實際的寄望,結果總叫人失望。她因此提倡「關係無政府主義(Relationship Anarchy)」,主張人與人有權為每段關係自由立約,縮減期望與現實落差;愛亦不必由伴侶所壟斷,「朋友」還是「戀人」都不用分那麼細,希望以真正的大愛,緩減不必要的傷害。
浪漫愛情純屬童話?
美國心理學家 Dorothy Tennov 曾經在 1979 年創造詞彙 limerence 描述浪漫愛情,中文可譯作「癡戀」,以解釋愛侶墮入愛河後,如何費勁追逐浪漫與激情,他們通常會視婚姻,或者單對單終身關係為理想結局。在當今世俗化的社會裡,人際關係疏離,浪漫愛情因而被捧為克服孤獨的唯一法門,成為現代人精神生活的最大寄託,變得神聖不可侵犯。
自由撰稿人 Sophie Hemery 撰文指出,雖則「愛」這種情感有充分的生物學根據,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心理特質,但如何去愛卻從來沒有必然方式。縱觀人類歷史,時下的所謂浪漫愛情,曾經幾近被視作有病,而婚姻亦不過是生育和財富權力的分配工具。
直到西方工業革命時期,社會開始轉型,新的經濟結構和有關個人幸福的啟蒙,開始為浪漫愛情和婚姻賦予新意義 —— 理想關係是情感、智識與性需要層面的完美結合。這些理想後來透過流行文學、電影和歌曲等文化產品宣揚世界各地。
然而,假如我們把人生都寄託於浪漫愛情,對伴侶的情感依賴,卻容易因缺乏安全感而變成苛索,其中一方總是焦慮不安,另一方埋怨遭壓榨勒索,感覺喪失自由自主,當初甜蜜浪漫的愛情,可能在不知不覺間淪為主奴關係。
「Happily Ever After」通常只是童話,事實上大部分愛情都是分手收場,即使關係得以持久,同床異夢卻是大部分老夫老妻的下場,能夠恩愛到老畢竟只是少數。假如你沒有伴侶,無論自願還是非情願也好,結果總會被視為人生缺陷,每逢與親戚相聚,總難免被親戚「審問」。
既然浪漫愛情關係不是歷史必然,能夠因此得到幸福終究又只是少數,為何我們還是依循刻板單一的想像,構想我們的親密關係?是否可以構想更富彈性的關係作替代?
「愛」的資源再分配
瑞典科學家兼女性主義者 Andie Nordgren 為此在 2006 年提出「關係無政府主義」的概念,她主張愛不應該受到規範,反對區分「友情」和「愛情」,所謂「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將不再是問題;她強調所有關係都應該獨一無二,只取決於雙方自由協商、坦誠立下信約,大家既可繼續締結單對單的終身伴侶,亦可選擇多元成家,而浪漫愛情則不必再奉為至高無上。
雖然「關係無政府主義」聽起來很激進,但 Hemery 認為,這只是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信念延展。她指出,實踐這套原則的人,都過著和我們一樣的平凡生活,部分人未必因此改變現有親密關係,但會通過反省而發現自己忽略對朋友的愛,又或者發現「畢生摯愛」早就在身邊,只是世俗藩籬阻止你踏出一步。
Nordgren 強調「愛不是有限資源」,不應該由伴侶終身獨享,把愛作為資源重新分配,反而充實我們的社交和精神生活;當情感不再只寄託在伴侶一人身上,即使對方離我們而去,我們亦不會感覺「喪失所有」而呼天搶地。
這種人際關係模式是否較為理想?實踐又是否可能?相信爭議是必然,而且難有共識,但可以肯定即使關係再理想,始終免不了有離別一日,傷痛還是在所難免,假如我們無法面對這個人生必經課題,任何關係模式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