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加州灣區,以及有「印度矽谷」之稱的班加羅爾,分別是世界第三、第二大人口國家的科企重鎮。在科技水平愈高的城市,城市內的貧窮和基層生活愈是被人忽視,甚至受到嚴重壓迫。譬如樓價高不可攀的加洲灣區,屬於全美國最昂貴的地區之一,當地低收入人士早已流離失所;至於班加羅爾,住房成本亦急劇增加,大量土地被用來開發新的科技園區和豪宅,在班加羅爾東鄰的馬拉泰哈利,附近一個貧民窟的 5,000 多名居民,最近便受到驅逐威脅。
獨立撰稿人 Christine Ro 採訪了加州灣區聖荷西一名專門賣墨西哥粽的小販 Rosa Leon。她表示,由於規管嚴格,多數只能在晚上偷偷做生意,她曾考慮過申請許可證,但申請流程太過繁複了。而就算有許可證,情況也不樂觀。即使已獲發經營許可證,以手推車販賣印式中國菜的 Sukumar N. T.,每天仍然要向警察支付 40 至 50 盧比(約 4 至 6 港元)保護費,而且無可避免:「這是強制性的,畢竟我不想以後惹到甚麼麻煩。」
在這兩個地方,不少經營路邊攤小吃的小販其實都是移民 —— 在班加羅爾,他們來自印度其他落後地區;在加洲灣區,他們則來自拉丁美洲。Christine Ro 形容:「他們的生計,猶如揭示了在一個科技經濟體系中,移民勞動人口的宿命:當土地有限,變得寸金尺土之時,高名氣、高利潤的上流行業會傾向接受現況,但低薪、不穩定的工作,則讓他們時時刻刻受到威脅。」
以班加羅爾為例,根據印度人類住區研究所(Indian Institute for Human Settlements)的社會學家 Aditi Surie 所指,當地只有特定許可區域可以從事飲食業務,因此,以路邊攤形式經營的小販,本身提供了一個雙贏的理由:一來,當地的「高標準」收入人士,能有更多「非正式食物販賣」途徑買到食物;二來,小販們亦可以從他們身上賺取較豐厚的收入。
不過,在班加羅爾的懷特菲爾德(Whitefield)國際科學園附近,完全禁止任何路邊攤的存在。很多攤販因而都會聚集在園區門外招攬生意。而在今年較早時候,「印度時報」就形容,由於科學園附近的街頭小販阻礙了員工進出大樓的通道,對園區「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無疑令科學園和路邊攤雙方的關係變得兩極。
接受 Christine Ro 訪問時,班加羅爾街頭小販聯盟的成員之一 Vinay Sreenivasa 表示,最大問題出在懷特菲爾德本身並不合邏輯的城市規劃:「因為他們只計劃興建科學園和酒店。某程度上,那些(非正式)的生計行業,是由糟糕的城市規劃所造成。」普通 IT 職員也需要吃飯,而路邊攤通常不會對園區員工構成滋擾,但園區管理層和政府官員的想法並非如此。他們會認為,非正規的飲食經營者有損市容,會破壞該區一直致力建構的現代企業先進氛圍。「整個城市的富裕人口,都覺得承受著極大壓力,他們認為路邊攤販很討厭,是應該被驅逐的…… 而在大多數情況,路邊攤販會被驅逐,都是因為收到富裕居民的投訴。」
至於加州灣區,一些大型科學園區早已建立起「迷你城市」的格局,即使位於城市核心,它們卻擁有自己的封閉式食物供應系統。不少科技公司,都會為員工提供豐富而免費的飲食補貼,讓他們不需要索求於公司以外的本地餐廳或路邊攤。
另外有些企業甚至會為它們的辦公室僱用小型餐飲企業,將自己的科技總部,與當地的飲食文化,以至飲食業經營者盡量作出明確區隔。例如 Twitter 的總部雖然位於三藩市人煙稠密的 SoMa 社區,但公司內部會提供早餐、午餐和小食。對於科技行業在灣區擁有主導地位,從而削弱當地飲食經營者的謀生空間,支援飲食業小企的三藩市組織 La Cocina 副主任 Leticia Landa 對此表達強烈不滿。但她認為,政府對小企業的保護政策不足,才是最大的責任所在。
「科技一直是把兩刃劍,這裡的租金更貴,但這裡也有更多機會跟富裕的人做生意。」她說:「政府的責任是保持城市的精神面貌,即是一個擁有多樣性以及容許人們以各種不同能力謀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