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 —— 猶太人經歷大屠殺後建立的國度。屠殺慘劇事隔 70 多年,對倖存猶太人而言,這是不想回憶的創傷,對後代而言,這是不敢遺忘的歷史,陰影始終籠罩著這個民族,模塑著他們的生存方式。今年第 19 屆香港猶太電影節(Hong Kong Jewish Film Festival)即將舉行,其中兩部參展電影 Back to Berlin 與 The Cakemaker,分別以兩段旅程,穿梭德國與以色列兩地,在大屠殺的歷史起點,探討猶太人在世界的身份與定位,思索歷史的瘡疤能否癒合。
從特拉維夫到柏林
2015 年,有 11 位電單車手肩負重任,要將猶太人奧運會(Maccabiah)的聖火,從以色列特拉維夫帶到德國柏林,為歐洲猶太人奧運開幕作準備。電單車手既有年邁的大屠殺生還者,亦有他們的後代,途中經過無數屠殺的歷史現場。紀錄片導演 Catherine Lurie-Alt 全程隨行,以電單車公路電影的拍攝手法,把這段旅程拍成 Back to Berlin。
常言道「運動不應該涉及政治」,但這充其量只是良好的個人願望。電單車手臨行時都滿以為,為猶太人奧運傳火炬光明磊落,不會惹甚麼爭議,結果僅是電單車上的以色列大衛星國旗,便足夠驚動各國警方,衝突風險總是揮之不去,彷彿反猶太主義的幽靈陰魂不散。究竟是創傷後遺引發的反應過敏?還是種族主義確實回魂?
旅途中,他們還在邊境遇上大批越境的難民,軍警以催淚彈驅散,烽煙四起,主角看在眼裡,似是看到昔日猶太人被驅逐的影子;最奇妙的時刻,莫過於來自以色列的主角們,隔著鐵絲網與敍利亞難民相遇。大家既來自中東,都算「他鄉遇故知」,奈何兩國有血海深仇,異地相遇會擦出甚麼火花?
走過昔日運送猶太人的悶熱車廂、猶太人武裝起義的舊戰場、屠殺 110 萬人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遺址,導演似乎透過紀錄片警告,大屠殺歷史看似離我們而遠,但其實危機正近在眼前,歐洲大陸又再次築起藩籬,現實處處是歷史諷刺。歷史總是似曾相識,劇本可以改編重演,悲劇主角既可能是猶太人,亦可以是其他族群。
從柏林到耶路撒冷
Back to Berlin 帶我們從特拉維夫走到柏林,The Cakemaker 則引領我們從柏林回到以色列耶路撒冷。該片由新晉導演 Ofir Raul Graizer 執導,初試啼聲拍長篇電影,便在「以色列奧斯卡」之稱的 Ophir Awards 一舉橫掃 7 項大獎,更將代表以色列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成績斐然。
故事講述柏林的年輕蛋糕師 Thomas,與來自以色列的有婦之夫 Oren 開展一段同性戀情,但 Oren 突然離世,驅使傷心欲絕的 Thomas 親赴耶路撒冷尋找戀人足跡。他隱瞞私情,到 Oren 遺孀 Anat 打理的咖啡店工作,其天才般的烘焙技術很快備受賞識,咖啡店生意蒸蒸日上,Thomas 與 Anat 關係卻糾纏不清。隨劇情推演,各人的背景身世與殘酷真相逐一揭穿,結果叫人意想不到。
你可能以為,這不過一部關於婚外情的普通劇情片,但導演不甘於此。電影呈現的以色列,人與人有道難以衝破的無形隔膜,把猶太人與非猶太人區隔開來,這既是因文化傳統而起,更是因歷史創傷而來。原以為愛可以無疆界,但到處情慾禁忌;原以為觸動人的味蕾,便可打破語言障礙,但電影中重複提及猶太教傳統的潔食(Kosher)觀念,嚴格規範猶太人飲食,在廚房內與非我族裔劃分界線。
男主角擁有德國民族身份的劇本安排,更可謂神來之筆,把潛在的民族矛盾推向極致。他多次嘗試代入猶太人的角色,但始終格格不入,惹來猜疑與敵意,其象徵意義使電影昇華,透過一位異鄉人的介入,帶出猶太人的身份危機,凸顯全球化下多元開放價值,與猶太人宗教傳統之間的張力。
兩部電影在德國與以色列兩地之間,各走相反的方向,卻殊途同歸,同時思索猶太人的命運。電影未必能提供終極答案,但開放式的結局,每每較令人窒息的現實多幾分安慰。
節目詳情
第 19 屆香港猶太電影節
日期:2018 年 11 月 3 – 11 日
地點:亞洲協會香港中心(金鐘正義道 9 號)
門票現於官方網站 www.hkjff.org 公開發售,除特別註明外,所有非英語電影皆備有英文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