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杜林普對待沙特阿拉伯,不斷強調一千億美元的軍火交易,聲稱美國若制裁沙特如同制裁自己。
強人總統此時露出了商人執政的缺陷。首先,不論做不做生意,中東一向是美國外交和美國總統的墳場。
小布殊入侵伊拉克,伙同英國首相貝理雅,一口咬定侯賽因藏有大量殺傷性武器,而無視於英美聯軍進入伊拉克之後,根本孤立無援,也不可能扶植起伊拉克的議會民主。
由於重大的誤判,雙雙帶著污名進入歷史。
總統卡特營救伊朗人質行動失敗,導致連任夢碎。尼克遜和列根都支持伊朗前皇室巴列維,導致伊朗教主霍梅尼上台,建立至今深度對抗的原教旨革命政權。
杜林普押注於沙特,因為美國退出了與伊朗的核協議,推翻奧巴馬既往與伊朗緩和的政策。但杜林普忘記了:對於沙特皇室的世襲政權,在權力移交的時候,新上任的皇儲同樣會將沙特帶入不明確的混亂。皇權世襲交替時最容易出事,由中國的光緒死後,宣統繼位,到四百年前英國的詹姆斯國王逝世,查理斯一世繼位,也引起了不但政權的交替,而且是政制的顛覆。
沙特皇儲 Mohammed bin Salman 貌似是類似巴列維的所謂「開明獨裁君主」,對內可能開放某種西式文化的入口,但同時殘酷鎮壓異己。伊朗 1979 殷鑑不遠,老國王駕崩之後,這個 33 歲的王子繼位,不要說整個中東內心的蔑視,與伊朗的敵意,即使他身邊超過五十名皇親國戚的各類王子,看見其如此任意妄為,取而代之的野心必然顯露。
將注碼全押在 Mohammed bin Salman 身上,風險是面對未來沙特可能的「伊朗化」,除非現在就迫使沙特皇室另立儲君,但這樣又會引起不可知的國內動盪。
沙特阿拉伯本來本質上就是原教旨國家,因為石油出口帶來的豪奢,令沙特無法走上類似拉登和伊斯蘭國一類反物質享受的極端的清教徒生活。但這一點隨著石油未來在經濟地位中的下降,就能維持多久,是另一個謎。
杜林普的豪賭,或許著眼點不是太壞:以前歷史總統的首鼠兩端,綁手綁腳,也不見得美國三十年來在中東能避免失敗。總之沙特的王權政治,在 21 世紀,與北韓和中國一樣,世襲制和終身制與自由民主之間的衝突,只是白熱化的外一章。
文化的衝突不可調和,遠在於外交衝突之上。一日有世襲的王權,一日與人類追求的民主自由平等勢同水火。何況有些皇權,已公然向美國亮劍,沙特這一位尚算是馴服的。美國今日若要捍衛西方文明,真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