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我們在討論日本流行文化產業如何走下坡、在全球化背景裡將動畫業務外判、周邊國家如何爬頭時,不妨回望一下日本過去的創作。「過去」指的不是戰後動畫潮,而是更遙遠的上世紀,日本現代想像力剛誕生的瞬間。
說起想像力,最古舊的理所當然是民話或者宗教故事,但冠得上「現代」的稱號,最起碼都要數明治年間。1872 年,以筆名垣魯文出版的「西洋道中膝栗毛」,講述主角一行到英國倫敦參觀萬國博覽會、途中介紹西洋國家風俗的故事。顧名思義,無疑是模仿十返舍一九的「東海道中膝栗毛」,但關鍵差異是作者本身沒有出國經歷,所以這只是個架空故事,連對外國的描寫都是想像。與其說是異國遊記,不如說是明治年的異世界穿越劇。
日本開國後,大量新事物湧入,除了政府改制、以及由國外而來的政治衝擊外,另外還有西洋技術和思想輸入。明治初年,著名法國科幻小說家凡爾納的作品,如「八十日環遊世界」、「從地球到月球」被大量翻譯成日文,作為讀者的一般人對外部的好奇心,由外國伸延至世界盡頭、甚至宇宙外。
1882 年,貫名駿一的「星世界旅行」裡,主角進行宇宙旅行,穿梭不同的行星文明。故事既有遊記性質,亦帶有佛教寓言的風格。但重點是主角表示,人類歷史也在進步變遷,不同的行星文明裡,或許其中一個是我們的未來。這脫離了佛教式生滅循環的敘事、甚至仙界淨土、脫俗世的「異境」世界觀,認同了進步主義的價值觀,覺得社會是一個會進化的文明,所謂的未來是與現在相異的另一種形態。
史觀與社會觀的變化又牽涉到政治,明治初年的科幻小說,事實上在某程度都是政治小說。1885 年(明治 18 年)末廣重恭的「二十三年未來記」(即指明治 23 年)中,人物在讀報期間批評政治,對小說中人來說是歷史批評,但未來的過去其實就是現在,對當時讀者來說這與社評無異。
當時的國會政治被士族獨佔,知識分子要求讓國民參政的呼聲漸高,但礙於政治壓力,科幻小說就成了針砭時局、乃至介紹政治思想的渠道。1883 年上田秀成的「胡碟奇談」,講述嫌惡俗世的玄道先生退隱山林,某日夢見仙人,帶他到不思議世界。該世界實行議會民主,透過國民參政改善社會。側面反映出作者對民主改革的期望,以烏托邦的方式投射在小說中。
下篇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