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的窮學生最擅長找免費娛樂，大型展覽入場有學生優惠，少說也要一千日元，而小畫廊的展覽雖通常免費，也偶有驚喜。當然免費的原因是畫作都是賣錢的，原諒筆者沒錢買，看看好了。星期六天色不佳，跑到銀座逛畫廊，其中一個是山本大也的畫展「空間侵蝕」。
來自廣島的山本大也，在主題「空間侵蝕」下，展出了一系列擬真似假的畫作。以欺騙觀眾眼睛為目的，讓人產生錯覺。彷彿是畫中事物從框中脫出，進入現實世界，混和虛假與真實，故名「空間侵蝕」。當筆者在畫廊入口駐足閱讀展覽說明之際，經過的職員向我搭話，叫我仔細看旁邊的燈掣。原來那個不是燈掣，而是一幅小小的畫作。原來牆身的佈置也有下工夫，卻害我一直在注意各處角落的插頭是不是假貨。
在場許多作品都不是單純描畫物品，而是將畫中的對象置於某種狀態中，例如用線把幾條露荀吊起、或者將樹枝固定在牆上。這種安排下，光影的繪畫已經決定了它的觀看方式，一方面畫作必須在特定光源佈置裡、掛在牆壁的限定高低上；另一方面觀眾亦需要站在固定的位置上欣賞，否則光影就對不上。這意味著，從一開始「侵蝕」與「被侵蝕」的空間已經被決定了。觀眾在指定的位置與角度中凝視作品，作品將「侵蝕」當下的空間。
其中，一幅將三個白色瓶子放在長方形空間內的作品，名叫「三種神器」。這明顯是在玩弄戰後昭和時代的消費符號。當時大眾媒體將黑白電視、洗衣機和雪櫃命名為「三神器」，喻意為現代家庭必須購買的電器。山本當日也在畫廊中，筆者趁機與他談了幾句，他說這幅的確是在隱喻日本家電消費中的三神器。至於為甚麼是用三個一模一樣的瓶子替代，山本淡淡說，其實裡面是甚麼都沒所謂吧。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消費主義中的購物對象是符號，商品本身是甚麼實際沒太大關係。或者這幅作品的另一層意義，在於使人驚悟我們的生活，已被名為資本市場的空間侵蝕了吧。
4 時許離開時，外面已經天色昏暗，還下著毛毛細雨。 準備拿回插放在門外的雨傘，卻發現有另一把一模一樣的放在傘架裡面。職員小姐看我在門前苦惱，投來詢問的眼神，我笑道：「竟然連這邊的空間也被侵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