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酗酒、夜蒲、感情生活放蕩,還喜歡開一手辣車兜風,這些年少輕狂時你我曾犯下的錯,「此風不可長」?非也,是「此風不再長」了。有研究顯示,過去反叛青年身上的常見習慣,自 21 世紀開始,有迅速下降的趨勢。雖則少了醉酒鬧事和超速駕駛等情況,但當這些青少年問題不再發生,反而又變成另一個社會問題。
放棄反叛,拒絕長大,新生代可能並沒興趣成為一個成年人。
在美國,新一代的青少年逐漸遠離了那些「傳統的」反叛行為。「芝加哥論壇報」(Chicago Tribune)引述期刊 Child Development 的一份新調查發現,青少年擁有駕駛執照的比例正逐年下降,而開始喝酒、拍拖和打工賺錢的人,也較 1976 年大幅減少,尤其在過去十年,情況最為嚴重。根據統計,在 1976 年至 1979 年,86% 高中學生有拍拖經驗,但在 2010 年至 2015 年,只有 63%。中學生喝酒的比例也從 93% 跌到 67%,而曾經打過工賺錢的比例,更從 76% 跌至 55%。
疾病控制中心的數據顯示,在 1991 年,高中生擁有性經驗的比例為 54%,到了 2015 年下降至 41%。甚至連「中學生應否談戀愛」這個經典問題,都不再那麼受歡迎了。拍拖嫌麻煩,對「初體驗」興味索然,居然成了今時今日年輕人的主流想法。
「我沒聽過身邊的人會因為想喝酒,而特意約朋友出來。」生活在美國西岸俄勒岡州的 17 歲少年 Quattro Musser 說。他認為上一代年輕人喜歡在晚上約出來喝酒,這件事本身就不可理喻。正值青春期的 Musser,基本上滴酒不沾,也沒興趣開車結伴兜風,平時只會跟朋友做老少咸宜的有益活動,例如攀石,或者談談書本。
這不是充滿正能量,喜聞樂見之事嗎?然而,負責這個研究的 Jean Twenge 有其憂慮:「一般人會想,這是否代表新世代的年輕人變得穩重了?還是變得懶惰了?變得沉悶了?其實,是因為他們的人生缺少了大方向。」她認為,趨向顯示新生代對成長一事,態度消極。過去有心理學的研究認為,人的成長速度往往是會隨著周遭環境而改變。當社會變得艱難和前景不明,會令人加快成長。反之,當社會資源豐富,生活趨向安定,步伐就會減慢。「傳統的」年輕人會有反叛期,皆因要逞強展示自己經已長大,蛻變的意識隨著年紀而出現。Jean Twenge 形容,昔日的大男孩為了及早建立自己的成年人價值,會很有自覺地開始盤算拍拖結婚、買車和工作賺錢這些事情。
反過來說,如今對拍拖、酒精和開快車都不再感興趣,是因為在當今社會,就算沒有了這些體驗,他們都可以活得很好。反叛行為褪色,意味著青少年的成長自覺亦有所推延。究其原因,是從小就開始的。其中一個來源或許是家長對子女的過度關懷。不讓小孩子一個人徒步上學,不容許在無人監管下玩耍,家長愈加管制孩子的獨立行動,而連法律都基於安全理由,不容許家長丟下孩子一個人。過分安全的環境,令孩子長不大,或者不想長大,不再萌生反叛、獨立的念頭。
這解釋了為何當下的「iGen」(Internet Generation)往往少了份叛性,多了份隨性,而且更難獲得愉悅 —— 他們沒考慮、也沒準備過要如何成為一個大人,而這也代表著,他們無法從反叛的行為中得到自我滿足。從而又延伸出另一個年輕人的「煩惱」—— 隨著社會風氣的改變,他們甚至缺乏反叛的方法,因為上述行為已經不夠反叛,或已無法成為一種成年人價值的象徵。在過去,如果一個男生抽菸喝酒,有一台辣車,他會想像自己成為班上最酷的人,他會積極模仿某些偶像,然後期待身邊的人模仿他。但到了今日,上一代已經把這類反叛事情做太多了,既然十多年前父母那一輩已經有人在做,就再談不上是反叛了,不但不另類,而且還不酷,他們的想法亦變得消極,只覺得一切都極其無聊。
儘管年輕人不再戀愛大過天,也不再喝酒玩樂,卻不代表會此消彼長而更投入於學習和課外活動。據調查結果,比起互聯網科技尚未來臨的 90 年代,新生代投放在「正途」上的時間更少。好的不學,壞的也不學,青春到底花在甚麼地方?
手機?社交平台?虛擬交友?這想法並非有誤,但要追問的是,到底年輕人是因為沉迷網絡,所以才令他們呆在家裡,對喝酒飆車和拍拖都無興趣?抑或,因為本身就對這些事情沒興趣了,所以才會呆在家裡,然後沉迷網絡?
常有人說,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在想甚麼。難以理解,其實是以前都太容易理解,喝喝酒,拍拍拖,耍酷逞強就是成年人的證明。現在要複雜得多了,新生代的處境,舊時代的人都沒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