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歷史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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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順化的「靈姥寺」建於 1601 年阮朝開國皇帝,是順化最古老的廟。

1601 年是明朝萬曆年間。這一年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來到北京,荷蘭艦隊企圖進攻澳門,由葡萄牙人手上將這個港口搶過來。1601 年莎士比亞 37 歲,在創作其最高峰的「王子復仇記」。就在這一年,這座廟在此地建成,還連有一座「福緣塔」。

「靈姥」本名天母,會令人誤會為福建潮汕拜敬的天后,但與天后無關。傳說有一個老太婆,穿著紅衣綠褲子,曾在這個山丘出現,告訴村民:此處會有一位真王建設祠院,以聚靈氣,為南國造穩龍脈,帶來繁盛時期。因此稱為天姥山。二百多年後改名為「靈姥山」。

1844 年,即香港割讓後兩年,廟前加建一座「福緣塔」。塔高七層,符合印度佛理。此塔是印度風格,與雲南大理、泰國和暹羅一帶的佛塔建築屬同一系列。

中國建築史上唐代以前並無塔。塔是梵語塔婆(Stupa)的音譯,又稱浮屠。釋迦牟尼在生時,旅行說佛,要離開一村到下一鎮時,會留下一些頭髮指甲,交給當地弟子供養,弟子就建築了塔來儲藏。

釋迦牟尼入滅之後,成為佛教的建築的一支,也可以供養經卷,亦供人參拜讀經,漸漸佛塔所在之地,也成為佛教的修習道場。

1963 年南越的天主教總統吳庭艷迫害佛教,下令關閉寺廟,不准和尚潛修。吳庭艷的專橫引起西貢示威抗議。南越和尚釋廣德,決定在西貢大街自焚抗議。

行事之前,他前來靈姥寺最後參拜,然後乘坐這輛藍色的汽車由順化開到西貢,坐在一條十字街頭,淋上汽油就義。

廣德自焚之後,美國甘迺迪政府支持南越軍人發動政變,推翻了吳庭艷政府。美國扶持過許多傀儡政權,於是行事專橫,有恃無恐。吳庭艷不是第一個,後來伊朗的巴列維國王也走上同一道路。

今日的越南,經歷了共黨統治,又走向改革開放,越南共產黨醞釀黨內投票選出總書記。400 年繞了一大圈,豈之天姥暗中加佑?此則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