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三年前還在政府新聞處朝九晚六的陳珍妮,這天不受僱於任何一間公司,午後跟合作伙伴開會,然後在中環的咖啡廳與我見面,遞上的名片印上六種身份:雙語司儀、節目主持、巿場推廣、撰稿員、翻譯、語言訓練,她說,訪問後還要再趕到九龍開班教語文課。奔波忙碌,身份日日變,「我無諗過會變成咁的」。
但這種改變,陳珍妮是熱切期待的。「我覺得好好玩。打一份正職的話,一個崗位,只能有一種工作模式,日日重複,好悶。反而辭職後,才發現無一間公司的崗位可以畀我試咁多類型的東西,雖然散接工作,但其實搵得返以前的月薪。」
10 年前,陳珍妮中文系畢業,同學大多有兩條出路,一是全職中文教師,二是教科書編輯,她卻轉到新聞系讀碩士,做過報章記者、電視新聞主播。後來事業走到樽頸處,前路迷惘之時,她出走澳洲數個月,回港後,第一次有工作找上門,請她做一場活動的司儀。那個夏天,大概是陳珍妮的啟蒙時候,司儀過後,她斷續接了幾份工作,「寫過雜誌稿、替人翻譯廣告、翻譯合約,還做過影子寫手,即是有人想出書,我替他代筆,作者名稱不是我」。她第一次發現,沒有正職原來也「唔死得」。但她當時沒有想過就此告別正職,「覺得還是正正經經找份工吧,最後入了政府新聞處打政府工,夠穩陣了吧?」可是嘗過了自由,原來會回不了頭,有正職在身,日復日重複一種技能之餘,公餘還失去接其他工作的自由,不能寫稿、不能做司儀、不能為節目配音、不能出書。「小學四年級時,好想將來能做記者。大個後,發現自己的興趣不只一種,有好多其他事想發掘,但打工只能做一件事。」
近來,像陳珍妮這種沒正職但身兼多職的年輕人愈來愈多,有人認為這樣的時薪更高,有人則為了能在自己的工作上有更多選擇權,以往人們叫這種人為自由工作者、自僱人士、炒散,如今新興的名字叫斜號族。「其實外國已流行了一段時間,法國很多攝影師都是自僱,自發到前線,然後把相片賣給通訊社,這樣 by piece 更值錢。」打工有它安穩的好,但今時今日經濟轉型,創意產業愈壯愈大,做創意的人,更加相信不能被困在同一個地方。當然,金融海嘯、經濟爆破,同時也打破了傳統打工概念。「以前入到大公司,代表打工打到退休有一筆豐厚的退休金,但現在我們知道不是這回事了,四十歲的中層可以突然被裁員,人們大受打擊,因為他們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有 Second Career。要趁後生,吸收能力仍強的時候去學多點,到有一天某個行業又唔掂時,都可以轉行,正如買股票都要對沖啦,才能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