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一覺醒來，發現手上 500 與 1,000 面額的港幣通通變成廢紙，你的反應會是甚麼？
過去一週，這個場景真實在印度上演。因為印度總理莫迪，在 11 月 8 日晚間突然宣布停用最大面額的紙鈔，隔天一早全面作廢並回收。該政令不到 4 小時內就生效，完全沒有緩衝期。
莫迪宣稱，這項措施是為了打擊印度長久以來的貪腐與黑金問題。根據官方統計，印度 12 億人中只有 3% 有繳交所得稅，不只嚴重影響政府稅收，龐大的金錢流入地下市場，成為犯罪溫床。
這項政策，正是為了逼使黑金現形。若不想要大鈔變廢紙，必須把錢存入銀行。一旦有了存入記錄，政府才能掌握金錢的來源與流向，稅收才有著落。
印度的黑金問題有多嚴重？沒有在當地生活過的人不會明白。
海外郵寄貨物到新德里，7 個月還送不到，原來卡在海關，不給紅包不放貨。從海關到郵局，每個經手的人都跟你收一筆，最後付出的賄賂款比貨品價格還高。警察在路上攔下你遲遲不開單，而是要你私下解決，因為罰單是繳給政府，他們要自己收錢。
這些錢不會進銀行不會有登記，而是藏在家裡後院或床底，有錢人家裡必備保險箱監視器，保全產業的年產值高達 3,600 億盧比（約合 53 億美元）。若有機會到名牌奢侈品店、珠寶店裡逛逛，可以看到衣著光鮮的婦女打電話叫保鏢扛著一箱鈔票來付款，沒有人想用信用卡留下交易記錄。
所以，莫迪這招不僅直指源頭，下手還快狠準，事前毫無預警，一出招就讓人措手不及，黑金無所遁形。
但就像中醫下猛藥一樣，治病的同時也傷筋動骨。從宣布當晚至今，印度上下陷入一片混亂，不只銀行、郵局、ATM 被人群擠爆，民生必需品如鹽巴一夕飆漲 400 倍，引發民眾瘋狂搶購。恐慌、流言與災難蔓延了整個國家。
有病重的小孩因為醫院拒收千元鈔延誤救援黃金時間而不治；有年邁的農村婦女好不容易累積了幾千元積蓄以為從此變為廢紙，震驚過度當場心臟病發氣絕。更多不識字不明就理的低階勞工拿著紙鈔卻茫然的買不到食物，民怨四起。
莫迪難道沒想到這樣的後果，為何如此操之過急？這還是與印度的民族性與制度有關。
作為全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凡事都講尊重與包容，光是官方語言多達 50 多種，所有的公共事務都要經過民主程序，造成了嚴重的拖延與無效率。一座地鐵蓋了 10 年還蓋不成，因為有 7 年的時間都在討論要讓哪家公司來承包。更荒謬的是連今年國會簽署官方文件要用甚麼顏色的筆，這個議題也能討論近 1 年。
當年莫迪就是以魄力與決心贏得印度人民的選票，曾經承諾要改善經濟、改革貪腐，如今 5 年的任期已過了 2 年，卻還沒拿出具體的成績單，他鐵了心要大破大立。這場金融改革若能撐過，他從此青史留名，若撐不過，他的下場與沒政績無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