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 年法國爆發「五月風暴」,這一年,美國也嘗試了火紅革命的滋味。
馬丁路德金四月遇刺,羅拔甘迺迪六月又遇刺,不到半年間,美國爆發了 200 多次大規模遊行示威,橫掃 100 間大學,接近 4 萬大學生罷課、靜坐、集會抗議,曠日持久。建築物被炸毀,大學校長和教授等都遭到學生唾罵,警察遭拳打腳踢,牆上寫滿髒話,來自最好的女校(即瓦薩、衛斯理等七姊妹學院)的學生都有份。
哥倫比亞大學還成立了一個「學生爭取民主社會團體」,成員多達 5,500 人,他們的領袖到古巴住了三個星期,回來讚不絕口。FBI 的老總胡佛認為,這個組織是一個受共產黨支持,認同共產黨的目標和策略的團體。
當時哥大校長是一個典型的離地中產:高傲冷漠、軟弱無能,大學生憤起討伐,佔領了校長辦公室和五幢教學大樓,他們引用紐倫堡審判當中的一些原則,指責校長和管理層的罪惡,如同納粹。校長最終要求警察來清場,並且作了他一生最不得已的痛苦決定:同意必要時採取武力。事後,黑人學生的佔領區得以順利清場,但白人學生則難搞得多,警察當然沒有對他們客氣,完全濫用暴力,即使這些白人學生大多是資優生,來自富裕家庭,結果約有 700 人被捕。
其中一個學生領袖說,他們的目標是要建設一個「革命的美國」。
在這短命的「紅色美國」裡:有人開車衝紅燈,認為無車的時候等紅燈是愚蠢的表現;牛奶公司停止送牛奶,因為來不及出貨;貨車並排停在路邊,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侍應送錯餐、的士司機不識路、報紙不按時派發、藥劑師配錯藥,皆在預期之中;建築工程延期半年,已值得謝天謝地;航班必然延誤,行李運送經常遺失;電話駁錯線,用戶要支付從來沒有打過的高額長途電話費;作家 Rex Reed 用信用卡的時候,因為登記顯示卡主已身故,被當作盜竊而被捕。
最災難性的是清潔工與郵政罷工:紐約街上的垃圾一度堆積到 10 萬噸;郵政罷工則導致銀行每天收不到平均 3 億美元的存款,40 萬領救濟金的家庭收不到支票,股票經紀要僱用裝甲車押送債券。
同時,吸大麻的風氣高漲:由於吸大麻的人主要是「富二代」,成為地位象徵,人人追捧仿效,警察要定期去富二代家中掃毒。名校校園都變得不再安全:販毒與搶劫像連體嬰一樣出沒,當然還有黑豹黨的肆虐。有錢人的兒子都想盡辦法躲避兵役,最先逃到瑞典的四個年輕人,還被冠以「無畏四勇士」的美譽——只是由於他們搭乘的航班叫「無畏號」。
1968 年正值選舉年,芝加哥爆發大騷亂,一班「青年國際黨」特意牽來一頭豬,宣布推選豬當總統,他們一邊學豬叫,還一邊高叫「胡志明」。
這一年是美國歷史的一個分水嶺。時代價值觀變異,年輕人的目標是成為革命鬥士:偏激、憤怒、傲慢,作惡為樂,以卑鄙為榮,就像小說「發條橙」預言的那樣。連知識份子捧場的月刊,紐約書評(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的頭版專題之一,也教人製造燃燒彈。
這就是歷史關頭了,沉默的大多數只能站出來做抉擇,這一年他們選了尼克遜:一個其貌不揚,但是顯得幹練實在的男人,保守主義給予革命的烏托邦一記有力還擊。
法國五月風暴後,幾乎全民左傾;中國的文革則持續了 10 年,美國卻及時懸崖勒馬。今天目睹英國脫歐,就知道為何其中有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