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opher Nolan 曾在訪問中表示,啟發他拍 Interstellar 的除了是寇比力克的「2001太空漫遊」,也有 1983 年 Philip Kaufman 的 The Right Stuff ,中文譯作「太空先鋒」。單看白底封面,七個太空人穿著太空衣戴著頭盔,並排站立面對鏡頭拍照,已徐徐嗅到那股型到核爆的味道。The Right Stuff 可說是太空版的「七武士」,是男人的浪漫的典範。
改篇自美國新聞作家 Thomas Wolfe 所著的寫實小說,故事講述 60 年代美國太空總署的「水星計劃」,七名原本在空軍基地測試實驗機種的試飛員,被太空總署挑選為第一批送上軌道的人類。從接受太空人訓練開始,他們終於慢慢走向發射台,步入駕駛艙,逃離地球的引力。
電影一開始的旁白告訴你,傳說天上住著一隻魔鬼,每一個嘗試挑戰魔鬼的男人都會被牠反咬一口,所以當你的飛機接近天空的時候,你其實已踏在魔鬼的嘴巴邊緣。而這群視死神為朋友的男人,每一次起飛都有著雙腳無法再碰到地面,無法再見到他們的女人的覺悟。這七個在歷史上開創了人類未來的男人,都是放浪的先驅者。Pioneers。
可以看得出的是,Nolan 深受 The Right Stuff 影響,拍攝 Interstellar 時除學習了那種寫實的鏡頭角度,劇本也反覆提到這個詞。Pioneers,先驅者。他們都是走在科技箭頭的尖端,代表著人類去挑戰大自然,甘願屢敗屢戰,被反咬一口仍頂硬上的大挑戰家。我們今天的科技,我們每天接觸到的社會,都是被歷史上無數的先驅者所開闢出來。
The Right Stuff 讓人懷緬到俱往矣的 Space Age,美俄之間的太空競賽,把全球的焦點抓緊在那一小撮飛往宇宙的冒險家身上,The Beatles 唱著 Across the Universe、David Bowie 唱著 Space Oddity、就連香港的泰迪羅賓也唱著「天外人」。那一個年代,人類都把所有精力和讚嘆都用來仰望那片星空,明白人類的一切煩惱是有多麼多麼的渺小,比沙漠中的一粒沙還不如。那是何等美妙的花樣年華。
Interstellar 一開始,男主角的父親向他抱怨,年輕時,人類還會願意去探索,願意仰頭去 Wonder,願意發問,而不是低頭看著手上的智能手機,嘗試用那狹窄的螢光幕去了解這個世界。當年的 Space Age 精神,現在都淪為每年蘋果出新機,全世界的人都會大罵新款有多不濟;Facebook 的表情符號有多新奇;Whatsapp 的兩個藍剔有多麻煩……
作為現代香港人,且別以為探險精神跟自己扯不上關係。當你在港鐵裡時,你願意花多一秒鐘去看 Instagram,還是願意去用雙眼當鏡頭,觀察一下身邊的人生百態?當你去旅行的時候,你願意開著 Google Map 長驅去食放題,還是願意走進橫街窄巷裡探秘,即使走錯路也無妨?當你畢業的時候,你願意聽從狗屎專家的就業意見,盡快找一份安穩卻跟你的人生徹底無關的工作,學習成熟地吹噓自己人工有多高,新居會所有多大,買的車有多快,含淚投泛民,在臉書上抱怨一句:「係咁架啦,唔係點啊?」還是發掘你心中那塊還沒給踐踏過的草地,想你所想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還有的話。
Pioneers 的精神,不只是距離我們十萬八千里的登陸月球——我們每天如何過活,腦袋中每一個 Decision,其實都是一種探險。當有些人類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去踏進太空船,飛高一點;當人世間最壞的事,都只不過是太空船在升空過程爆炸,換來那閃爍卻永恆的光芒——我實在想不到,我們還有甚麼事不敢做,或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