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真田丸之三姓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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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幸村最廣為後世熟知的傳奇記號,在大河劇「真田丸」開場片頭也會清楚看到。第一,就是其火紅色的盔甲,真田幸村的軍隊當時又稱赤備隊,這自然與其甲斐武田的出身背景有關,因為赤備隊原初是指武田家由飯富虎昌和山縣昌景率領的精銳騎兵。後世為突顯真田幸村的特殊地位,都會「讓」出赤色盔甲使之成為真田幸村的專用色。事實上在德川家康旗下同樣有一支著名的赤備隊,而且比真田幸村來得更加正宗,就是德川四天王之一的「赤夜叉」井伊直政。赤鬼井伊之名,正是來自他年少勇猛,與本多忠勝、神原康政齊名,兼且將武田家前朝舊部整合,編組了德川軍的赤備隊,也就是說,血統上井伊直政才是真正的第三代赤備隊,真田幸村卻不是。

第二,便非真田家的六文錢莫屬了。真田家的六文錢家紋,在戰國時期屬於較為少見的紋飾,但名氣卻相當響亮,比如說,大部分人都未必一眼認得出戰國三雄的家紋是五木瓜(織田)、五三桐(豐臣)和三葉葵(德川),但說到六文錢,便一定會聯想起真田家。相傳六文錢的意思指將士死後落地獄的「過路費」,是一個相當悲壯剛毅的家紋,旗上插著六文錢,就象徵著視死如歸,棺材本已準備好,就算要去地府也可安心上路,不會永不超生。

不過,雖然有著一個將生死置於度外的家紋,真田家的命脈倒非如此輕生,就正如在「真田丸」開初數集裡,真田昌幸對兩個兒子說:「武田家已經滅亡,但真田家不會。」誠然,為保家族香火不斷後,從武田、織田再到豐臣,真田昌幸不只做了「三姓家奴」,最後更將兒子分別安排在德川、豐臣兩家,以致同族兵戎相見,此舉殘忍,卻是有了兩個至少能活一個的打算。事實也證明了父親的用心良苦,幸村兄長信幸並無參與大阪之戰,卻由兩個兒子上陣與二伯父對撼,而信幸最後則活過九旬,足足比幸村長壽一倍。

在中國的三國時期,呂布往往同樣被譏笑為「三姓家奴」,劉備便曾在白門樓向曹操勸言:「此人背叛過丁原、董卓,難保日後不會再背叛你。」忠義當頭的劉皇叔,若生於日本戰國時期或會吃不消,因為不只真田昌幸,那時期幾乎沒哪一位戰國名人不是「三姓家奴」的,以奧羽大名伊達政宗為例,雖然是獨眼龍,卻左右逢源,先後效力過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了。其實在三國時期,也同樣有這一族效三家的策略,就是劉備的大軍師諸葛亮了。諸葛三兄弟被後來的史學家稱為「龍虎狗」三傑,蜀得其龍,吳得其虎,魏得其狗。人在亂世,更需懂得分散投資,減低滅門風險,真田家的心思,諸葛家也略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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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家、文藝雜誌主編。旅居台北多年,曾獲香港中文文學創作獎冠軍、青年文學獎等。已出版長篇小說包括「廢氣團」、「沼氣團」、「小霸王」、「赤神傳」及短篇集「紙烏鴉」、「獅人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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